“桓尹,若我乔庄有幸不似,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因这句话而惊醒,桓尹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额上沁着薄薄的汗。
她一袭白衣,尽染鲜血,她最喜红衣,可那一日却是鲜血染就。
那红刺痛了他的眼,也灼伤了他的心。
那一刻,曾经的爱化为恨,只要一想到她的眼神,他的心便愈发得凉。
桓尹披衣而起,走着走着,便行至了乾坤殿,因着九殿下觉得乾坤殿沾染了她的气息,要宫人好好打扫一番,七天之后再入住,所以,他才能进来。
抚过她曾呆过的每一个地方,床边桌角,软榻小窗,他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仿似抚过她娇媚的脸颊。
他的视线落在梳妆台上,那里还有她未拿走的首饰,他送与她的金桔琉璃耳坠摆在桌上,显得孤零零的。
他握在手里,轻轻亲了一下,好似在亲吻他的爱人。
“阿庄,阿庄……”
桓尹只是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仿佛那姑娘还在他的身旁。
终于,他的视线落在一个不起眼儿的地方,那上面静静躺着一个木制的雕刻物,他轻轻拿起,心中一震。
他温柔地抚摸着,从眉眼到嘴唇,不同于九殿下那般张扬妖艳,而她是纯粹明媚的样子,那小人笑得温软,一瞬间便若百花盛开。
有些人看起来并没有美得动人心魄,可一笑间,便是温暖了整个寒冬。
乔庄就是这样的姑娘……
一个让他难以忘怀,让他想要紧紧抓住的姑娘。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她为何会雕个自己,她是想让他天天握在手里,抱在怀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她。
她的小心思,他猜得无疑,这么想着,便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桓尹紧了紧手中的小东西,轻轻印下一吻,又一次呢喃出声:
“阿庄!”
声音飘渺,散入这寂静夜色之中。
……………
京郊。
院中白雪轻薄,树上枝桠积雪,踩在雪上,平白的没什么声音,倒是晃动了树枝,“啪嗒”一声,积雪坠落,洒在女子的发上。
一瞬间,头顶有些发凉,乔庄不禁抬抬头,随即将发上的雪掸了下去。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觉得不若狐裘温暖,却让她坦然。
那染了血的狐裘被她脱下,清冷的宫墙内外,那一方天地,是血红之花。
扔掉它,代表的是扔掉所有往日情谊,再不复往日倾情。
又一次想到那个男子,想到他冷漠而冰冷的心,她眼中有一丝酸涩。
今日的阳光很足,斜斜洒落在院中每一个角落。
只是,再温暖的阳光,也暖不了她的身体。
冷,冷彻骨髓;寒,寒若冰霜。
暖,是什么?
乔庄轻轻闭上了眼,她想不到,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
乔庄就那样静静站着,汐文在她身后跟着,她突然想起,曾经丞相对她说过:日后她离不开你,而你也不可离开她。
她总觉得,丞相不像陛下所想的那样,总觉得是有苦衷的,是不是那时丞相便知道了今日这番景象?所以,让她誓死效忠陛下呢?
汐文觉得动脑子的事真不适合她,倒是打打杀杀来得痛快,可陛下和丞相都是身负大义的人,又都是脑子里好些个弯的,有些话,她不能说,说了,陛下也会有一百句等着她,现如今的陛下,心里埋怨着丞相呢。
这么想着,她便幽幽一叹,其实,若是没有那一场厮杀,没有死去那些人,而嘉柚也没有死去,那该多好。
汐文看着树下的乔庄,止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阿言看到她们,便比划着让她们去吃饭,汐文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听陛下说,是在之前出宫时从恶霸手里救出的,而这一次脱困,这个女子也出了不少力,汐文对她还是很感激的。
“陛下,去吃点儿东西吧。”
自从脱险之后,接连几日,乔庄的胃口都不佳,近来也消瘦了不少。
“别再唤我陛下了,我已经不是了。”
汐文抹了抹鼻子,就道:“好,主子,吃点儿东西吧。”
乔庄点点头,便转过了身,也看到了阿言,对她笑了笑,阿言看着她的笑,一时晃了神,随即连忙领着他们去吃东西。
前几日,一行人刚从皇宫出来,便又有一群黑衣人追杀,这群人虽是没有暴露身份,但乔庄明白,定是九殿下不甘心放她出来,在宫外弄死她,倒是省了不少事。
若是少羽帮忙,一起杀了,也没人找到她的头上,若是少羽和她分开了,杀了她更是易如反掌。
总之,宫外再次暗杀,让她毫无绝地反击之力。
只可惜,九殿下的运气不好,而她们运气较她好一些。
乔庄让人护着阿素姑姑去报官,而本来她就是九殿下的目标,可以用来引开那些黑衣人。
少羽在她身旁护着,亮了一下自己身份,趁着那群黑衣人犹豫,命郑安护着乔庄离去。
他们人少,寡不敌众,趁着黑衣人愣神之际,少羽便已出招。
他虽是个高手,但双拳难敌四手,而黑衣人自然也明白他是想要挡住他们以拖延乔庄逃跑的时间,那些黑衣人便不再与他多做纠缠,追向了乔庄他们。
乔庄只在心里祈祷阿素姑姑能够再快些,只要官兵出现,全城戒严,那么这些人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何况官兵知道了少羽的身份,更不会站在黑衣人那侧,黑衣人更不会自动暴露身份。
虽说九殿下是真,但真真假假这东西,若是被他人知道了,也是会做文章的,而九殿下显然不会将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们颤抖之中,她也难免会受些伤,所有人都护着她,可这一刻,她很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他们的不依不饶。
眼见那寒光箭芒扫过,少羽再次冲到她身前,替她挡了一剑,剑入血肉的声音,刺得她耳膜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