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时间越长,越是危险。她虽是清楚这点,但几次试药后,治不得疫病,她就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
夜里她不睡觉,就挑灯看手记,这份手记,是她那五年,在霁初身边学到的东西,她记下的难点,他虽不是个心善的先生,可教她的时候却不藏私。
外头的风吹进营帐里来,险些吹灭了灯。
鞠竹护住那点烛火,“王妃,夜里凉。”营帐中的光微微抖动,晃着晃着,又慢慢稳定下来。
“你去歇着吧,今日护着难民们,也累了吧。”
“属下不累。”累的该是她吧,没日没夜同大夫研究用药,罢了还同医女们一起照顾这些病患。如今,鞠竹对她,越发尊敬。没有作为王妃的架子,各事亲力亲为,对主子是这样,对这些难民也是这样,人能做到一视同仁是很困难的,可她就偏偏做到了。
“罢了,坐下吧。”
鞠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下了。
摇曳的烛火之下,唯有她翻阅手记的点声音。
“你和菀错是同时入的王府?”
“并不是,我二人都是被首领捡回来的孤儿,不仅是我二人,冯一、十二十三他们也都是。原本景棣王府的暗卫是由首领管理的,只是后来首领去世了,暗卫便由忠伯来管。”在和平的年代,他们便与战场无缘。能发挥作用的,便是将他们派遣至各个国家,由他们身上得知天下事。
“菀错比我厉害,先一步来到王府,就被派遣保护王妃。我能力不足,便再练了几年。”
“可我觉得你也厉害得很。”她轻笑道,“鞠竹,人不应妄自菲薄。”
“是。”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手记翻到最后一页,那字迹明显不是她的。“长骨草......”
“王妃?”见她目光失神,鞠竹又叫了几遍。
她合上手记,笑笑,“嗯,你先去睡吧。”
鞠竹一退出去,她就看着手记,眼神略微复杂。
在京城人的努力之下,暂且没有再发现,被感染的男子。难民区的人控制在了一定数量,逐渐减少,那是得不到妥切医治而死去的人们,全身变黑,像是被烤焦了。
鞠竹见她每次见到,都会双手合掌,闭上眼,为他们的离去吟唱经文。
这就是她能送他们的最后一程,断却尘缘。送出去的尸体,送离京城,就会送去集体焚烧,已经烧了三次了。
疫病被控制,还没找到治疗的法子,给皇上带来担忧。。
他负手站在皇城上,朱红色的宫墙,将这皇城围起,他做了几十年皇帝,见过无数是非。这次的疫病,切切实实给他带来了恐慌感。他享受过的欢愉,烦躁,痛苦...所有情绪,都是在这个皇城里。
可现在觉得这个皇城未免过于空旷,他淡淡道,“爱卿不觉得这皇宫令人窒息吗?”
沈清斋低头,“臣惶恐。”
“这疫病的时间也久了,朕无力给百姓分担苦楚,反倒只能眼睁睁看他们死去。”
“微臣只知领兵打仗,也不知什么道理,但微臣觉得,就算是神医也救不得所有人。”
他哑然失笑,“你知道的,倒是比他们有用多了。这次疫病过后,就请些出家人来念经祈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