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确定,然而只过了一夜,皇后杀人,甚至连皇后谋害晋王殿下的流言蜚语都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之中一片议论之声,可赵旌和赵佑父子远在沧州还不知皇后的处境。
燕麒抓着李牧云继续顺着康博文和王翰往下查,禁卫军和内府的太监被翻来覆去的传唤审问,或许是知道燕迟深藏不露,燕麒连他也防备了上。
燕麒一边密切的关注这燕麒查案的进程,一边盯着朔西军的粮草。
皇帝不知是被杨瀚说动还是怎的,在一场初冬的小雨之后下了圣旨,今冬的粮草,比往年多了三成,且兵分三路从豫州、定州和严州调集,然后在十月底之前送到朔西,好让朔西军将士过冬,而与此同时,葛杨被一道命令暂调回了京城。
冬日的严寒一寸寸逼近,整个京城的气氛也有些山雨欲来之象,燕麒想要的证据迟迟寻不出,皇后也被禁足在坤宁宫,分明是两方的争斗,却暂时没有哪一边得了好,唯独郑新成从朔西送回来的消息让燕麒松了口气。
马车在成王府之前停下,燕麒眉宇之间刻着几分疲惫的入了府门,后面鲁霄跟着道,“粮草已经拨过去了,皇上又把葛杨叫回来了,这一下那边只留了个林徐贵,宇文宪眼下还在凉州,朔西军里面正好能让郑将军施展。”
顿了顿,鲁霄又道,“郑将军将人迟殿下之前交代的人救了出来,没提迟殿下,准备将人收为己用,刚好迟殿下也不会发觉。”
燕麒阴测测的道,“就怕燕迟私底下和那边有联络。”
鲁霄一笑,“那又有何用,相隔千里,迟殿下难道还能把手伸过去救人吗?”
燕麒不置可否,想到给燕迟保了不少人,可这边皇后还只是个禁足,燕麒就颇为不甘心,王翰该说的都说了,如今没有新的进展,他真是一日比一日焦躁,再过两日没有证据出来,只怕父皇一道命令就要解了皇后的禁足,到时候只怕还要被皇后倒打一耙。
燕麒有些急了,“太子在做什么?”
“太子有些着急,不过现在还忍得住。”
皇后才被禁足了五日,太子当然忍得住……
这么想着,燕麒脚下一顿,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太子忍不住呢?
一旦太子自己乱了,就会出错。
燕麒觉得多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这个新的方向让他精神一振,然而他还没将这个念头想透,内院方向却骤然响起了尖利的哭喊,燕麒脚步一顿,蹙眉,“怎么回事?!”
鲁霄一讶,往前走了几步,只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婢哭喊着想要冲破侍卫的阻拦,鲁霄仔细一看,“殿下,是九姨娘的侍婢……”
燕麒正烦躁着,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一沉,“真是放肆!拉下去!”
他大步往书房而去,然而刚走了两步,秀栀疯了一样的冲到燕麒面前,“王爷!王爷您快救救姨娘和小王爷吧,王爷!姨娘快死了,孩子……孩子也快要保不住了……”
秀栀满手的血,又哭又叫,光是这样子就足够吓人了,燕麒眉头微皱,他听到了“孩子”两个字,心底一动,他立刻朝秦湘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什么孩子?她有孕了?!怎么没人告诉本王,来人去传太医……”
变故乍起,燕麒怎么也没想到秦湘竟然有孕了,秀栀身上的血不是假的,且一进秦湘的院子,整个院子的人都面色可怖,燕麒皱着眉头大步进了屋子,只看到秦湘卷缩在暖阁的长榻之上,身下的裙裾已经被灼目的血色打湿,而她整个人满脸薄汗,看起来好似要断气了一般,饶是燕麒杀人不眨眼,此刻也被秦湘的血骇了一跳。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秦湘已经陪了他这么久,再想到那些血都是他的孩子化成的,他更觉得喉头堵着一块什么似的,他才大婚不久,还没想过孩子二字,可是冯龄素却是提过的,而他自然是想要子嗣的,如果某一日自己的王妃或者妾室忽然有孕他当然万分高兴,可是他没想到当他得知自己的宠妾有了身孕之后的第一幕竟然是如此血淋淋的。
“王爷……王爷……”
秦湘面色白的如鬼一般,一双妙目之中满是痛苦和绝望,然而看到他,她眼底立刻生出了眷恋,燕麒何等冷硬的心肠,此刻都软了三分,他走上前去,一把握住秦湘的手,又一把将她上半身揽入了怀中,“湘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湘泪珠儿滚滚而落,“王爷……湘儿……湘儿有孕了,这些日子,湘儿一直在等您过来,可是……可是一直没等到,湘儿想亲口告诉您,可是……”
秦湘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若是平时,燕麒必定觉得聒噪,可此刻,秦湘的痛苦透过哭声,一点点的侵染到了他的心头,他一把将秦湘抱紧了,“怎么回事!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人害你?!”
秦湘哭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指着打翻在地的药碗,浑身发抖。
燕麒这些日子全在想着如何对付太子,对后宅的确未放在心上,他忽然有些后悔,“湘儿,没事的,大夫马上就来了!”
燕麒并不擅长安抚人,秦湘却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王爷……我们的孩子……”
秦湘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仿佛一下被更大的痛苦击中,整个人一颤,瞳孔迅速的扩散,而后人便晕了过去。
燕麒只觉心神一震,一时抱着秦湘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幸而府中府医来的极快,等燕麒放开秦湘的时候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府医在给秦湘诊治,燕麒一边朝外走一边扫到了地上倒着的药碗,他脚下一顿,一把将那药碗捡了起来,汤药都被喝完了,只剩下最后一点药渣还黏在碗底,燕麒拿着碗的手在发着抖,一出门就交给了鲁霄,“去查,看看这碗里到底是什么。”
鲁霄被燕麒的沉怒吓了一跳,立刻应声而去,而同一时间,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冯沉碧带着嬷嬷侍婢大步走到了秦湘的院门口,然而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燕麒,冯沉碧顿时面色一白,她的异样没能逃过燕麒的目光,燕麒眯了眯眸子,眼底忽然涌出了滔天的怒火……
“王、王爷……出什么事了?”
燕麒看着冯沉碧躲闪的目光冷冷一笑没说话,屋子里面秦湘却忽然惨叫了一声,这一声吓得所有人都面色一变,燕麒立刻转身进了屋子,府医正在秦湘身上扎针,秦湘虽然还在昏睡着,却疼的满头大汗,口中不断的生出呓语,燕麒大步走到跟前,便听秦湘一直喊着他的名字,燕麒只觉心被狠狠揪住,转头便问府医,“姨娘如何了?”
府医也是满头大汗,“回禀王爷,九姨娘的身孕已经有近三个月,只是……只是孩子保不住了……”
燕麒的拳头顿时咯咯攥了起来,门口处,冯沉碧白着脸探身进来,一眼看到了屋子里的血迹和秦湘快死了的样子,她显然也被这场面骇了一跳,整个人愣在门口,不敢再往里面走一步,燕麒死死的盯着府医,“把人救活!”
府医立刻应声,燕麒又看了一眼秦湘,秦湘好似痛的昏过去了。
燕麒略一沉吟,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哭的秀栀,“你们姨娘是哪一日知道自己有身孕的?”
秀栀“噗通”一声跪下,“王爷,是九日之前,当时姨娘觉得惫懒不适,叫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姨娘有孕了,不过那个时候姨娘也染了风寒,大夫便开了一副调理的药,一边安胎一边调理,免得伤了孩儿,姨娘本来想立刻和您说的,可是……可是这些日子您都未曾过来,姨娘想等您过来了亲自和您说,可没想到……”
秀栀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伤心欲绝。
燕麒皱眉,因为上次冯沉碧说秦湘不守规矩,他这些日子对秦湘十分冷淡。
燕麒深吸了一口气,而很快,鲁霄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是府中侍婢去外面请回来的,鲁霄一看到燕麒面色神色便是一沉,显然事态不是很好。
燕麒走到门口,鲁霄低声在燕麒耳边说了句话,让在一边的冯沉碧只觉得燕麒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整个人阴森森的好似要吃人一般,而下一刻,燕麒目光森寒的看向了她。
冯沉碧被燕麒看的快哭了,“我……我没有……”
燕麒面无表情的看了冯沉碧一会儿,看也不看鲁霄的命令,“给本王查!”
……
……
秦莞自然知道燕麒查案无果,这个案子如果堵在了皇后这里,那要想查晋王的案子就不容易了,要想翻起旧案,自然不能只等这一条线。
寿康宫里,秦莞给太后娘娘施完了针,又重新开了方子,这才道,“太后娘娘不能一直躺着,寻常得多下地走动走动才好,这次的药还是调理温补,等喝完了再换方子。”
太后苦笑道,“我倒不觉得自己是病了,年纪上来了总是要有些小毛病的。”
说着又安抚秦莞,“不过你放心,我自然会照着你说的话做。”
秦莞微微一笑,这边厢,燕绥磨磨蹭蹭的靠在了她身边。
太后看着燕绥目光便有几分叹息,“这孩子,看见你来了便要亲近你的。”
秦莞一眼看到燕绥袖口沾着墨迹,笑道,“九殿下正在写字吗?”
燕绥点了点头,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一把拉住秦莞的手,想把她往外面拉,秦莞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太后,太后也不知道燕绥要做什么,便道,“那你去陪他看看,这孩子,只怕又有什么小秘密不愿意叫我们知道。”
秦莞笑着起身,跟着燕绥朝外走去,出了门,燕绥拉着秦莞往自己住的宫阁走,等进了屋子,又把秦莞拉着走向书桌,他书案之上放着好些帖子,都是他此前写过的,现在的他写的都是十分简单的词句,然而他将一摞帖子散开来,也不知在找什么。
“殿下,你在找什么?”
“字。”燕绥答得很快。
秦莞惊讶了一瞬,正要再问,便看到燕绥找到什么似的抽出了其中一张纸,他抬手指着其中一个字,“这个,是这个……”
秦莞一眼看过去,却是一个温良恭俭的“恭”字,他写的歪歪扭扭,显然还不能适应这么比划繁复的字,秦莞第一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很快,秦莞耳边似乎有什么炸了一声,她一把捏住那张字帖,半晌才心虚的朝外看了一眼,见门口无人,秦莞低声道,“这是你在瑾妃娘娘身边看到的字吗?”
燕绥点了点头,眸色微暗,自然是想到了母亲的死。
秦莞深吸一口气才将心底的惊震压了下去。
一个“恭”字,一个“王”字,不是恭亲王是什么!
瑾妃临死之前,竟然在自己身边留下了这样三个血字,这代表了什么?!
“殿下可有告诉其他人?”
秦莞连忙低声问他,燕绥摇了摇头,表情郑重。
秦莞忍不住拂了拂燕绥的发顶,“殿下做的很好,这件事谁都不能说。”
“你知道是谁了吗?”
燕绥眼巴巴的看着秦莞,秦莞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压低了声音道,“现在还不知道,可是一定会知道的,瑾妃娘娘不会白白被害死的。”
“贵、贵妃?”燕绥谨慎的道出两个字。
秦莞心底闪过狐疑,而后摇了摇头,“还无法肯定,殿下答应我,不要问任何人和瑾妃娘娘有关的问题,殿下知道我的意思吗?”
燕绥小手绞在一起,又眼巴巴的点了点头。
燕绥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噙着几分害怕和委屈,秦莞看的心中一软,不由将他抱了抱,又看了一眼那字帖,秦莞将纸张放入一摞帖子之中,而后才拉着燕绥的手走了出去,等回到了太后身边,便笑道,“九殿下给我看自己临的帖,我看了,写的很好。”
太后闻言顿时笑了,“这孩子,和你很是投缘。”说着顿了顿,“他没了母亲,莞丫头,以后你要帮我照看着他……”
秦莞听得心头发紧,“您放心,我一定。”
燕绥紧紧的攥着秦莞的手,半晌都没放。
……
……
出了皇宫秦莞直奔睿亲王府,恭亲王三个字本来对秦莞而言十分遥远,然而自从看到燕绥写的那个字,这三个字就一直如同魔咒一般的回绕在秦莞脑海之中。
进了王府,燕迟亲自来迎,看到秦莞面色沉重,一时也皱了眉,“发生了何事?”
秦莞一把拉住燕迟,“进水榭说——”
燕迟知道不是小事,摆了摆手,白枫立刻退下,二人快步行至水榭,待进了门秦莞仿佛才觉得安全了几分,连忙道,“燕绥知道瑾妃娘娘死之前留在身边的血字是什么了——”
燕迟眼底一亮,秦莞道,“是‘恭亲王’三个字!”
燕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怎么会是这三个字!
秦莞何尝不是如此想,“瑾妃娘娘年纪小,应该没有见过恭亲王才对,何况恭亲王是宫中的禁忌,她为何死之前在身边留下这三个字呢?!难道说她知道了什么恭亲王的秘密,又或者,恭亲王其实还没有死?!”
秦莞距离当年的事太遥远,自然无所顾忌的推测,可这个推测却将燕迟吓了一跳,他摇头,“不可能,当时恭亲王一定死了。”
秦莞挑眉,“找到尸首了?”
这么一问,燕迟又摇了摇头,“没有找到尸首,当时一战,恭亲王惨败,皇上带着的人马也中了计,后来恭亲王眼看着一战必败,竟然放火烧山,不过后来幸好皇上活了下来,反倒是恭亲王死在了火海之中,最终尸骨无存。”
说到此处,燕迟肯定的道,“后来派人搜查过,别说恭亲王了,便是他身边的那些将领,没有一个是活下来的,瑾妃死前留下这三个字,极有可能是暗示和恭亲王有关的……”
“人”字还没出口,燕迟的话便断了,当今世上,和恭亲王有关的人,不就是现在的新恭亲王吗?!不就是燕离吗!
这念头一出,燕迟下意识的做了否定,不可能!燕离怎么可能杀瑾妃!
秦莞也反应了过来,“总不可能是燕离……”
燕迟蹙眉,“对,不可能的。”
虽是这样说,可燕迟还是下意识的开始回忆,去岁六月初九的宫宴,燕离有没有入宫呢?那个时候,他人在何处?
燕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一日燕离在哪里,可他不会去杀瑾妃,他虽然混沌度日,可绝不是会拿刀杀人的人,何况他和瑾妃又有什么关系?”
不仅和瑾妃无关,秦莞还记得,燕绥对燕离也十分亲近。
秦莞握了握燕迟的手,“或许是我们相差了,这三个字的意思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人死之际,留下的字一定和凶手有关,恭亲王已经死了,更不可能是燕离,难道说是恭亲王生前的故旧或者仆从?”
燕迟这么一说,秦莞的心又狂跳了起来,“当年出事之后,先帝也对恭亲王一脉做了剪除,可是我猜,必定还有人是漏网之鱼,会不会是这些人?他们藏在宫中,也许是想为恭亲王复仇,结果没想到被瑾妃撞见,从而起了杀心,而晋王不过是替罪羔羊……”
燕迟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他凤眸半狭,却轻喃道,“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了,不管这个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别的,很难隐忍到现在,恭亲王起初的目的是为了夺位,如今皇上已经稳坐皇位多年,他为何迟迟没有动作?”
的确,这是说不通的,而如果这个人打消了最初的念头,又怎么会暴露呢?!
且是被瑾妃发现的,和瑾妃关系亲近的人有哪些呢?
好不容易发现了新的线索,可眼前仍然遮挡着重重迷雾,秦莞叹了口气,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宫中的诸位主子,仍然毫无头绪,“燕绥还说过,瑾妃那段世间总感觉十分害怕,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所以才害怕?”
燕迟点头,“或许就是知道了和恭亲王有关的这个人。”
秦莞忙道,“恭亲王从前的旧臣都剪除干净了,那恭亲王妃呢?”
这么一问,燕迟倒是陷入了沉思,恭亲王谋反的时候,他不过才生下来,而之后的那许多年,恭亲王妃对他照顾有加,他是不可能随便去调查恭亲王妃的。
“又或者,晋王是和恭亲王全无关系的吧?”
燕迟颔首,“这是自然,晋王虽然是皇上的长子,可事发之时他也才两三岁的样子。”
秦莞心中的笃定又更多了一分,“所以啊,所以瑾妃的死根本和晋王无关。”
秦莞咬了咬牙,“我们从宋希闻的尸骸案入手可能反而绕了远路,既然我知道了瑾妃留下的字,那我们便查这条线索。”
秦莞眼底满是冷静,可冷静之中却又有种格外的压抑自己的克制,他拂了拂秦莞的面颊,让她紧绷的肌骨放松了些,“你放心,我会去查,和恭亲王夫妇有关的人,都查一遍。”
秦莞“嗯”了一声,狂跳的心慢慢恢复了正常,燕麒在尸骸案上沉寂了多日,她的心便也跟着焦灼了多日,“恭亲王”三字骤然出现,她顿时看到了希望一般,一下便稳不住了。
燕迟揽了秦莞入怀,“我知你着急,我现在便去吩咐。”
秦莞本是无需燕迟也跟着他着急,然而燕迟将她一抱便放开,出门叫来了白枫。
门外传来嘻嘻语声,秦莞一垂眸看到了桌案之上放着的行兵布防图纸,是朔西的图纸!
秦莞的心思被引过去三分,等燕迟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能将上面的布防看清了个大概,燕迟站在她身后,从后面将她搂了住,“朔西大营的布防图。”
燕迟主动解释,秦莞自然看的更为仔细,她虽然看得懂东西南北,却也不懂其中暗含的玄机,然而朔西距离此处千里之遥,燕迟已经不止一次的在琢磨这布防图,他想做什么呢?
秦莞抬手在那布防图之上抚了抚,“你……想回朔西吗?”
燕迟搂着秦莞的手臂收紧了三分,似默了默才“嗯”了一声,他下颌落在秦莞肩头,温热的鼻息便落在她脸颊耳侧,秦莞觉得有些发痒,便偏着头躲了躲,还没躲开便又被燕迟一把拉了回来。
秦莞只好忍着痒问,“朔西如何了?”
“林徐贵掌大权,郑新成,也就是燕麒安插在朔西军中的一个从三品军将,如今控制了十之有三的兵权,林徐贵应该是想将所有的兵团分开重组,想打乱父王此前的安排,以便于控制,不过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还抓了几个父王身边的副将送去凉州,想将军粮案子栽赃在朔西军自己的兵将身上。”
秦莞唇角微抿,“可有人出事?”
燕迟顿了顿才“唔”了一声,“有两个跟过我的骁骑将军,性子太烈,被林徐贵斩首示众了。”
秦莞顿觉心尖一颤,此刻的朔西,还不知多少人的脖颈上横着刀。
秦莞很快定下了心神,她转过身来,背靠桌沿,双手放在燕迟腰间,“你作何打算?”
燕迟显然有了设想,只是他看着秦莞的目光之中满是迟疑,秦莞大概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于是一把将他抱了住,“我猜他们许多人一定在等你。”
燕迟苦笑一下,抬手落在秦莞发顶上轻抚,这是一个安抚的手势,秦莞软了身子,整个人都嵌在了燕迟怀中,“朔西的消息若是传回京中,皇上必定知道这中间是谁在作乱,我只怕他不会放你走,如果要走,现在是否是最好的机会?”
秦莞瓮声瓮气的,燕迟一把收紧了臂弯,笑道,“现在不是。”
秦莞听燕迟笑开,不由抬眸看他,燕迟一双眸子潋滟明亮,瞬时将她心头的阴霾挥开了,燕迟低声道,“朔西我迟早都要回去,可至少也要等到你我大婚之后,若我想走,谁也拦不住。”
秦莞眨了眨眼,“当真能等到那个时候?”
燕迟忽而低头贴住她额头,“能,只是……大婚之后,我便不可能将你留下了。”
这便是要她同去朔西!
秦莞先是有一瞬的怔愣,因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去朔西,可很快,她想到了大婚之后的种种,她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去。”
燕迟一把将秦莞抱起来,抱着她坐在了桌沿上,“当真?”
秦莞微微一笑,“当真。”
燕迟一时心口酸涩发堵,这不是简单的出游,他要抛却许多东西,可这是他的责任和使命,和秦莞则完全无关,可如果她当真要随他而去,她要舍弃的则要更多。
“莞莞……”燕迟语声沉沉的,还有几分沙哑,“我可不准你后悔。”
秦莞笑了出来,“我也不准自己后悔,只是我……还是想尽力查清楚瑾妃为何而死。”
燕迟明白,这是秦莞最深的夙愿,如今也是他迫切想要弄明白的问题,燕迟看着秦莞黑亮亮的眸子心头一阵滚烫,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之中盘桓,而后迟疑,而后被他按下去,可一封一封的信报纷至沓来,他便是想求个侥幸都不可,因为在他过往的二十多年里,除了情爱,还有许多需要他肩负的东西,他抛不下,也不会允许自己抛下。
“你放心,这是你的夙愿,也是我的,我必安排周全。”燕迟摸了摸秦莞的脸颊,语声深重的道,“若真的到了那一日,你要舍下许多,现在,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秦莞眼珠儿一转,似乎在想自己有什么是舍不下的,可想了一圈,除了为父亲伸冤的执念之外,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下定决心要坚持的,侯府只是她寄住之处,她的钱财也都是别人相赠,她的郡主之位亦是为了摸到父亲的案子才迫切求得,这些东西,与她而言并无分量,甚至不及眼前燕迟坚实的臂膀,还有那许多对她真心相待的人,若是寻常她自有不舍,可她深切的知道燕迟的肩头担负着什么,真要选择,她毫不犹豫追随燕迟。
秦莞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燕迟,我不后悔,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后悔,不管是去朔西还是去哪里我绝不……”
“后悔”二字被燕迟吞了下去。
他一把揽住秦莞的腰身,以一个极其深重的吻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秦莞是言出必行的人,她声音清灵婉转,可这句话却仿佛震耳发聩,这是她给他的承诺!
燕迟心头滚烫,热血自心口奔涌至四肢百骸,那种丰盈而甘美的满足和热血沸腾的愉悦,甚至比攻下一座城池还要他快活!
他的吻带着感激和珍重,细细密密的落在了她唇齿之间,他手臂的力道大的吓人,好似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之中,某一刻,燕迟忽然喘息剧烈的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秦莞还未回过神来,便发现燕迟抱着她进了内室,她心中一慌,脸上腾的红成了一片,等神思稍定,燕迟已经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他撑在她上方,喘息仍然未平复,他就那么深切而渴望的看着她,星河璀璨的眸子里是叫能让她沉沦进去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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