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这话一出,大家便都是一愣。
岳琼道,“何为请君入瓮?”
燕迟凤眸微狭,语声轻渺道,“威县县城之中地形颇为复杂,而戎蛮最不擅长城战,在平原之上冲杀,戎蛮可以以一敌二,可一旦入了威县县城,只怕大半戎蛮要迷路,既是如此,我们何不将威县县城当做战场?”
这么一说,不光是岳琼,便是赵淑华和程玮等人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燕迟竟然能想到如此奇绝的法子?!
岳琼身子前倾,道,“拿县城当战场?什么意思?说详细一点。”
燕迟闻言便道,“可有威县县城的地图?”
岳琼看了一眼身边副将,副将立刻便将威县的城防图拿了上来,燕迟接过定眸看了片刻,而后放在桌案之上道,“威县县城之中的小道阡陌纵横,县城主道的长街也是七拐八拐,中间还有两座石拱桥外加一条穿城而过的清水河,不说戎蛮,若是我第一次入城,只怕也不能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顿了顿,燕迟又道,“戎蛮生来便骁勇善战,不仅如此,更喜劫掠,他们若是攻城,便不会放过城中一切钱粮等物,是必定要抢掠一空的,既是如此,我们便在城中留些许钱粮。”
说着燕迟拿过一旁的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我看了看,这几个地方,基本可算独立的坊市,且每一处都有一条独立的巷子,七弯八绕之后便可出城,总的算起来,除了主街前后出口,其他地方至少有十几处出口,我们可先在威县县城之中埋伏下兵马,再让戎蛮入威县县城,到时候各个击破,若是战况顺利,便可绞杀戎蛮,若是不顺,便从我们知道的路上撤退,如今天气炎热,我们可用火攻,用暗箭,用机关,但凡能想到的法子,都可用在城战之中,然后我们在前后左右出口都布置下足够的兵马,戎蛮在城中被我们打乱了阵型,最后势必会零散的从其他出口出来,而我们只需等着收割便是。”
燕迟又道,“威县县城大都是石料砌成的房子,可用火攻便用火攻,火势也不会蔓延太大,当然,如果侯爷执意保住威县县城,那便只能在威县北边和戎蛮硬对硬了。”
岳琼一拍桌案,“我可不是那般迂腐之人!威县县城如今早已人去城空,且戎蛮不是喜欢进咱们的城中劫掠吗,那这一次,咱们就让她有来无回!就用你的法子!咱们先占了地利这一条,戎蛮只怕做梦也想不到!”
岳琼一锤定音,赵淑华和程玮也惊艳不已,如此,三方便开始讨论起这请君入瓮的计策来,最终商定,岳琼今日回去之后便安排布防,先将部分兵马撤到南边出口,然后再在城中因地制宜造好机关埋伏下来,而朔西军,则负责西边的所有出口,北府军,则负责东边的所有出口,而若是戎蛮回撤,便三方人马一起朝北边夹击而去。
如此商定下来,这二次会盟便结束了,岳琼回城一番布置,又将准备情况派了使者送去东西二营之中,众人便都将计策了然于心了,而戎蛮正如岳琼所言的那般,不过一日之后,便在暮色时分发动了奇袭。
众人都猜到了戎蛮是要来攻城的,可没想到他们会选择夜幕时分攻城,而此举,却是让周人大军连天时都抢了去。
戎蛮风风火火,浩浩荡荡的到了威县县城之外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之中的严阵以待,相反,县城之中漆黑一片,看起来好似锦州军已经退出了城去,戎蛮头子不放心,先派了几个探子入城去看,几个戎人入城,却见城中弯弯绕绕皆是小巷,一时不敢大意,只顺着主道走了一段,这一路上却是不见任何一个锦州军士兵,而四周寂静无声,当下笃定这城中早已无人,待探子回报回来,戎蛮头子一时大喜,只以为是锦州军料到了他们要打回来便撤退了,于是毫无顾忌的命大军入城!
此番戎蛮头子领了大半的人马,足足有快十万人马之多,大军缓缓入城,一开始,自然是顺遂的,走了一段,见城中果然空了,于是戎蛮立刻兴奋起来,他们本就是打家劫舍的性子,见城中安全无虞,当下便忍不住闯入了关门闭户的屋子里去,一家一家的搜刮抢夺,彼时威县的百姓离开之时大都带走了贵重财物,可到底也还有遗漏的,不管是绫罗绸缎还是金银米粮,戎蛮半分都不嫌弃,走在最前面的,没多时便搜了个钵满盆满。
然而当这些人扬武扬威的往主街两侧的坊市深处搜去的时候,变故忽然就发生了!
先是一处作坊之中骤然起火,数百戎蛮被火势包围,硬生生的被烧死在了其中,又有一处民宅之中满院子皆是机关,领头的戎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落入了插满倒箭的深坑之中,又有许多人刚闯入黑漆漆的民宅便被数道冷箭射死,而更让戎蛮觉得恐怖的,是那分明看不进,却仿佛无处不在的周人——
得意忘形的戎蛮只顾着搜刮财物,队形早就乱做一团,他们在主道上散开,然后一小队一小队的顺着小巷子往那一排排民宅之中闯去,而锦州军早有准备,无论是火攻还是放冷箭,都不过是顷刻间的事,等戎蛮反应过来的时候,四周皆是杂乱的小路,他们便逃也不知道从哪里逃,而岳琼早就让锦州军熟悉县城道路,此刻锦州军的士兵们,便如同夜色掩映之下的游鱼一般,如鱼得水的四处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