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
老爷子不紧不慢喝了半杯温水问道;“你想表达什么?迫切的想知晓当初沈清是用如何手段将许言深送进去的?知道了,然后呢?”
淡然的话语,毫无情绪的反问,将陆槿言问的哑口无言。
女人站在客厅内,竟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眼前这人,明明是自己爷爷,可她却有种陌生人的感觉。
背脊爬上一阵寒凉。
从一开始他便知晓沈清的过往,却在陆景行将人带回来时闭口不提,是欣赏?还是觉得没有言语的必要?
“当初沈清进家门您为何不说?”陆槿言问出心中所想。
“陆家、需要一个强势有手段的女强人,而我觉得,沈清符合这些,”就如此简单,如陆景行所言,天家人时时刻刻处在算计中,每一次抉择都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并非随随便便。
老爷子的话语不算无情,但。真想往往是残酷的。接纳沈清,并非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手段。
陆槿言想,倘若此时伸手触摸背脊,必然是一片水渍。
老爷子,太过清明。
活了近八十载,许多事情他已然看的通透。
只要看到了某一个人身上的点滴亮光,就可以包容所有不好之处,比如,其实沈清无论是家室背景还是成长环境都不是太子妃的首要人选。
但老爷子却未曾言语过一句不好,只因,在沈清身上,他看到了别的闪光点。
一点光亮,足以照亮周身所有黑暗。
她这个天家人,都觉得一阵萧瑟寒意隆起。
食物链顶端的人,都活的太过无情。
陆槿言垂在身旁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而后幽深的眸子落在老爷子身上,缓缓转身欲要离去,
只听老爷子开口道;“沈清与许言深的事情,你莫要多管闲事。”
“若是闹开了呢?”首都商场不比任何一个地方,动荡起来自然少不了有损利益。
“与你何干?”老爷子问,薄情寡义的话语从唇间溢出。
陆槿言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言语回应。
抿了抿唇,最终离去,确实与她无关,倘若只是沈清与许言深私底下的事情,当真是与她无关的。
这夜间,陆槿言久久未能入睡,只因老爷子的话语一直盘绕在心底
如同浓雾似的,拨不开,看不见真相。
次日清晨,陆景行去总统府,而沈清回了清幽苑,临走时,苏幕并不大想她离开。
而沈清这人,做事情素来不喜欢被束缚住手脚,苏幕询问时,她缄默不言已经代表一切。
下午时分,章宜到清幽苑汇报工作进展,沈清静静听着,转而便可问道;“年前招聘的人都进来了?”
“进来了,”章宜答。
“许言深呢?”她问。
“也进来了,”沈清闻言,端着杯子手指缓缓磨挫着杯璧,面色平平,看不出情绪,但跟随其许久的章宜知晓,她是在思忖什么。
静候在一旁等着沈清思忖完在言语。
片刻之后,只听其道;“你说,是将野狼放在身边好,还是踢出去的好?”
章宜闻言,一顿,“得看是什么背景的野狼。”
“世家,有企业,”沈清幽幽道。
“留在身边无异于是想更方便的弄死他,这种世家背景有自己企业的,即便是踢出去,日后在商场也能碰到,到那时候交手,才是势均力敌,”章宜发挥自己心中见解。
沈清闻言,磨挫着杯璧的手顿住了。?思考这章宜这句话里的可取性。许言深身后有许氏企业,即便是踢出去,日后也能对上,确实似如此。他光明正大应聘进沈氏,其直接目的无异乎想让她知晓。思及此,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就。踢出去。”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跟。许言深?有仇?”章宜疑惑开口。
“他在洛杉矶坐了五年牢,我送进去的,你觉得我俩有没有仇?”这话,沈清是笑着问出来的。
对于许言深的事情,她总是能如此淡然的说出来,就好似当初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过都是随意之间发生的。
不值一提。
但事实是否如此?
并非。
章宜闻言,一阵静默,望着沈清呆愣了许久,许是对她云淡风轻随意的面色感到诧异,又许是在深深思忖她这句话里的深沉含义。
“有什么特殊要注意的事情吗、?”章宜问。
“随你开心,”只要将许言深开出去就行了,留他在沈氏集团,简直就是屈才。
屈才,实乃是屈才,沈清想到此,不免可惜摇了摇头。
晚间,陆景行回来时,沈清正在阅览室缓缓渡步,男人站在门口看了眼,而后进了盥洗室吸收才进去,伸手将人带进怀里。
后背温暖触感席卷上来,沈清一愣。
“回了?”
“恩,”男人浅应。
“吃饭,”男人说着,伸手牵着自家爱人进餐室。
晚餐过后,夫妻二人坐在客厅,陆先生伸手递过来一份文件。
沈清疑惑;“什么?”
“看看,”男人答,话语中带着一分公事公办的正经。
沈清闻言,伸手抽出文件,这一看,不得了,素来平淡的人嘴角抽搐,细弯的眉毛拧在一起都快打劫了。
【关于陆太太回归商场守则】
往下看的每一条都足以让沈清感到脑子疼。
【1】关于日常联系:陆先生电话必须接短信必须回,且一通电话不得低于五分钟,不可敷衍了事。【2】于作息时间:陆太太每晚六点半之前必须归家,不得熬夜加班,晚十点之前必须上床睡觉。
她有时间通电话,陆景行有吗?
感情她以往时常留宿在外?
沈清心中有气,但未急着发,反倒是接着往下看。
【3】关于饮食:一日三餐按时吃,不能因工作原因找借口搪塞。“。”她是脑子不好会将自己累死饿死?
【4】关于沟通:陆太太每日必须同陆先生主动沟通,烦心事,伤心事,闹心事,大事小事,皆要说,不可隐瞒,不能欺骗。
【5】关于矛盾:如果不高兴,有情绪,可以向陆先生发泄不满,禁止离家出走夜不归宿分房睡,禁止伺机报复,禁止独自生闷气。?【6】关于应酬:杜绝一切应酬。
【7】关于安危:出门必须带保镖,前往公司之外的地方应当提前向陆先生报备。【8】关于忠诚:除陆先生外,不可与任何男人男人交往甚密!
【9】关于日常夫妻感情:陆太太不得拒绝陆先生的拥抱与亲吻。【10】关于身体:一切以宝宝为重!
触目惊心的十条守则,更为让沈清感到触目惊心的是第八条何第十条,后方那三个长长的感叹号似是生怕她瞅不见似的。
尤为醒目。
沈清盯着文件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抬起眸子落在男人身上,对面男人倒是颇为淡然,靠在沙发上一脸含笑望向她,自然悠悠然带着些许慵懒。
她望向陆景行,陆景行勾起唇角回了一抹浅笑给她。
沈清将视线收回来,再度落在这白纸黑字中来。
细细观摩了一遍标题,当真是看的她感激涕零,就差谢谢他十八代祖宗了。
沈清将这a4纸的内容细细看了不下数十遍,而后伸手将纸张搁在桌面上,a4纸,整整齐齐十条条约印在上面,排版整齐划一,看起来如此贵重。
“太贵重了,”要不起。
男人唇角笑意渐深,深邃的眸子落在沈清身上带着笑意。
“夫妻之间,不在乎贵重。”
“陆先生费心了。”
“不费心,为了维护夫妻和谐,应当的,”男人沉笑开口。“看看有没有何意义,”男人扬了扬下巴指了指a4纸。“若是有意义呢?”
“无效,”男人薄唇轻启,无情道出两个字,沈清一阵静默,内心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
就差朝天翻白眼了,但因动作不雅,她忍住了。
沈清深深看了眼陆景行,眸光中的怨言近乎溢出来,想着、罢了,不能同他一般见识。
眼不见为净。
如此想着,沈清起身朝落地窗而去,背对男人。
不看他那副嘴脸或许会好受些。
不生气,生气只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她何须让自己白白难受呢?
不好不好。
身后男人见沈清如此,嘴角笑意盛开。
倘若若是细看,定定能看出那么些许得意的味道。
沈清在前给自己做心理建树,而身后男人笑意渐浓。
许是见自家爱人怒火久久未消,而后缓缓起身朝她迈步而去,伸手将自家人带进怀里,蹭着她的勃颈话语轻轻道;“夫妻之间,得二人携手共进才行,阿幽觉得呢?”
沈清在陆景行看不见的地方翻了白眼,觉得?
一切都是你陆景行在说。
她觉得?有用吗?
只怕是这会儿她说什么,男人都能给她驳回来。
罢了罢了、不能想,想多了脑子疼。
“若是哪里不懂,我给阿幽讲讲,恩?”男人尾音上扬,带着些许笑意,这话的意思是愿意将这些条款一项一项的解释给沈清听,并愿意清楚的告诉她这些条款该注意的事项。
“陆少将平日里工作繁忙,还是不劳您伤神了,”说着沈清欲要掰开男人环在腰间的手。只听男人淡淡道;“第九条,阿幽。”
关于夫妻日常感情:陆太太不得拒绝陆先生的一切亲吻与拥抱。
得、她是不是还要感谢陆景行没有写上【陆太太每日必须主动与陆先生亲密】这一条?
想抱?抱着吧,随便抱,抱到天荒地老我也不动,反正不会少几斤几两肉,你陆景行怎么高兴怎么来。
谁还没个脾气了?
沈清心里有气吗?自然是有气的。
该回商场回商场,该去公司去公司,她要先斩后奏陆景行能拿她怎么办?
怪她自己欠不过,非得跟男人商量,现在好了。
挖了坑,给了陆景行机会让这男人拿着铁锹挥着土把自己给埋了。
当真是心塞,太心塞了。
男人见她满脸郁结,笑了。
许是笑出了声换来沈清一记冷眼,男人适时压下嘴角笑意,避免自己太过猖狂。
此时,沈清眼里的陆景行,当真是欠收拾的很。
得了便宜还卖乖?
占了老大的便宜就罢,还偏生将他那股子高兴显现出来,彰显的沈清更是亏得慌。
如此一来,陆太太能高兴?
冷冽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带着不爽。
“关于矛盾:如果不高兴,有情绪,可以向陆先生发泄不满,禁止离家出走夜不归宿分房睡,禁止伺机报复,禁止独自生闷气。”
沈清拿捏这这句话,望着陆景行的眸子带着狡黠。只听闻其幽幽话语再度开口道;“陆先生今晚怕是要睡沙发了。”
“。…。”
“守则里只说了不分房睡,可没说不能睡沙发。”
“……。…”男人心都一颤,失策、失策。
忘了、沈清也是个精明的人,这协议,应当详细周到如发丝的。
被阴了。
晚间,沈清当真是说到做到,从衣帽间柜子里抱了床羽绒被子出来扔在床上,男人洗完澡出来便见自家爱人颇为好心的将东西都给自己准备齐全了。
站在床边嘴角抽搐,鬓角直跳。
看着那淡紫色的羽绒被只觉得格外碍眼。
看了眼被子,在看了眼沈清,在看了眼被子,在看了眼沈清。
如此两三次之后,男人终究是揉着鬓角无奈开口道;“阿幽、严严冬日,不知晓的人以为你是先冻死我,
这天寒地冻的虽说屋里有暖气,但就单单给床羽绒被是否过分了些?
男人话语出来,沈清才想起什么,而后“哦”了一声,便开始麻溜儿从床上抱起来,抱着被子进了衣帽间,在出来,手中多了床厚实的被子。
陆先生的心肝脾肺啊!都在叫嚣着,他这是娶了个什么东西啊!
精明的时候怼死你,迷糊的时候气死你。
他上辈子莫不是挖了沈清家祖坟了?
怎这辈子时不时被她气的心肝脾肺疼。他看着沈清,手脚利索的铺好被子,完事儿还将异常“好心”的拿了个枕头给他。
不行不行,在看便要气死了。男人深呼吸,而后似是不想见到被气死,俯身拉开床头柜拿着烟出去了。
沈清望着男人无奈的背影,嘴角笑意在其看不见的地方盛开。颇为得意洋洋。
半晌之后,男人一根烟抽完进来,屋内灯光暗淡下去,自家爱人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原以为抽根烟,这被气的脑子疼的劲儿也就过去了,哪里知晓。
看到沙发上的被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挖坑埋自己?
不不不、不能就自己一人心塞。
男人将脚丫子从拖鞋中抽了出来,而后抬上床,踢了踢尚未睡着的人。
后者动了动,却未睁眼。
男人在踢,依旧未睁眼。
索性,他也没了那个性子,伸手将人从床上捞起来,抱着人躺进了沙发里,其动作快速道让沈清来不及惊呼。
人已经躺在了他身上。
“你干嘛?”某人问,微微恼羞成怒。
“一起睡,”男人答,老神在在。“我不睡沙发,”沈清挣扎着欲要从他身上起来。
后者却搂着她的臀部不松手,这若是以往,陆景行的手必然是落在人腰上的。“不分房,也不分床,要么一起睡沙发,要么一起睡床,”男人强势霸道的话语甩出来,让沈清寒了眼眸。清明的额眸子瞪着他怒气腾腾道;“你不要脸。”“我要你就够了,要什么脸?”男人轻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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