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鼓全部响起,比试要开始了。
黎千随率先威风凛凛的走上了比试台。
“你真的不去和他说说话?”沈眉薰又一次问。
颜小皙顿了一下,慢慢摇头。沈眉薰依旧劝说,“比试已经要开始了,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陆寻歌站在比试台下,脚步丝毫没有移动。
尹无风走近。
“寻歌兄,你在等什么?比试开始了。”
陆寻歌转头望了台上的黎千随一眼,又转头,没有说话。
黎宛淑走过来,温柔提醒道:“寻歌,比试开始了。”
陆寻歌照旧站在原地。
“再等等……”
观武台的江湖人看着形势窃窃私语。
“黎庄主的武功高深莫测,陆寻歌不会是怕了吧?”
“他这是在干什么?黎千随都站在台上了,他怎么还不上去?”
“嘘,别瞎猜,我估计他是在酝酿什么大招,然后一击制胜,干掉他奶奶的黎千随!”
“屁!你当黎千随现在是吃奶的!”
“难道是吃屎的?!”
“依我看,陆少侠肯定是看我看呆了。”
观武台已经开始有些嘈杂,黎千随站在比试台上,笑得有些得意。
陆寻歌不为所动,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
沈眉薰着急的扯着颜小皙的胳膊左摇右摇,“小皙,算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下去说句话吧,陆少侠已经等很久了。”
黎千随继续得意的笑。
“陆寻歌,你不会是怕了吧?”
陆寻歌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继续站在原地。
“你!”黎千随一口气被憋了回来,气得牙痒痒。
武判官皱眉,站起来。
“风竹队陆寻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寻歌谁也没理,继续现在原地。只是眉头微拢。
沈眉薰一直摇着她的胳膊。
陆寻歌一直在原地静默等着。
颜小皙仰天吸了一口气,迅速站起来飞也似得跑下观武台。
颜小皙气喘吁吁跑到比试台前,跑得太急,站定时只能弯腰粗喘。陆寻歌站在她面前,眉头忽地舒展开来。颜小皙眼睛一酸,不礼貌的冲他小声喊:
“陆寻歌!比试开始了你还不上台,等着对手笑掉大牙么!”
深吸一口气,又大喊:
“陆寻歌——如果你打输了,我就偷光你所有的银子跑到晏州最贵的饭馆子大吃特吃!让你倾家荡产去讨饭——”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那双眼睛带着明亮的光彩如天光直直洒在她眼底。颜小皙没有见过他这种眼神,不禁低头垂了眼瞥向别处。
“看着。”
陆寻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话。
颜小皙抬眼看时,他已经提气纵身一跃,用一个漂亮的空翻飞到了比试台上。
“啊哈哈!”黎千随先是一阵大笑,接着嘲讽道:“陆少侠现在才有胆上来吗?”
陆寻歌也回以冷笑。
“我怕黎庄主以后都不能上来了,所以想让你在这多呆会儿,留点纪念。”
黎千随气得眉头紧皱。“狂口小儿!吃我一招!”
黎千随还没有抽刀,只是一掌击来。
陆寻歌也没有拔剑,他在黎千随的掌风过来时,转身轻松一跃,避开了攻击。
颜小皙站在比试台前,沈眉薰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来了。
“终于舍得下来了。”
颜小皙转头看,沈宫主偷偷拍了拍她的手,轻柔说道:“我们上去坐着看吧。”
终于逼他上台了。
颜小皙僵硬的点头,任由沈眉薰牵引着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黎千随又转身击掌,陆寻歌腾空一个仰翻,黎千随的左掌穿过他的腰旁忽而变成了利爪翻上要抓伤他。陆寻歌拿着剑鞘从腰旁插了下去,黎千随急忙收手,立即抽出刀!
这时,陆寻歌迅速拔剑,一个旋身落地。白色的衣袍在空中散开,腰带挂着的铜金属饰品相互碰撞发出如铃铛一样的声音。
剑“叮”的一声脆响,与刀的“铮”声交融。
双方刀剑死死相抵相持,竟擦出了轻微的火红色闪电!
观武台中的各位皆深吸了口气,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比试台的两人。各个皆敛息屏气,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紧接着二人同跃腾空,在空中刀剑相碰,时不时击出火红色闪电。
黎千随随着刀的舞动一直在转身,银黑色大袍在空中飘飘荡荡,陆寻歌也使着剑招在空中连续转几个圆圈,白衫徐徐翻飞,腰间的饰品也叮铃作响。
观武台一阵惊呼!
二人接着过招,又落到了比试台上刀剑相持相抵。
刀剑交叉相抵中,黎千随扎着马步,锐利的眼睛像只老鹰一样狠狠的钩着陆寻歌。陆寻歌半扎马步,眼睛很明亮,眼底的光似乎能穿透一切,瞳仁却深如漆夜。
他俩互盯了一会儿,然后同时运气一放,一个向左砍,一个向右劈。
刀剑分开的瞬间,二人中间出现了因为过强内力凝成的白光。
白光只有一瞬,像一滴水滴入湖中涟漪一般散开。
陆寻歌和黎千随皆被内力散开的白光光环击得双双后退。
颜小皙和沈眉薰吓得猛然站起。
观武台上几乎十分之九的人都惊愕的站起来。
比试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黎千随后退了十几步,终于拿着刀扎在了比试台上的木板上转身站稳,才避免了落地。
陆寻歌也后退了十多步,在距离比试台仅有三寸地时腾空一翻一转,一个潇洒的翻转回到了原地。
黎千随撑着刀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终于露出了杀意。
黎千随阴险一笑,袖中的左手忽然闪了一下。
黎千随手上一瞬间闪过的银光使颜小皙眼睛忽地一痛,她又眨了眨眼,黎千随的左手瞬间又空空如也。
难道是她眼花?
颜小皙又仔细瞧,黎千随左手上的确空无一物。
陆寻歌挥剑先过来,黎千随阴险的一笑,拔刀相迎。
途中,颜小皙看见了黎千随左袖中滚出一个比掌心小的陀螺状暗器!
“哥哥——躲开他——”
颜小皙激动地大喊。
陆寻歌听到了,但是没有照做。他左手运气快速将黎千随的刀打落,又将右手中的剑调转一个头,反抓剑柄,照样冲了过去。
比试台上人声鼎沸,颜小皙却还是敏锐听见暗器咔嚓一声,注意到它完完全全刺进了陆寻歌的腰间。陆寻歌的腰间顿时血红一片,血从白衫中渗出,一滴一滴的滴到比试台上。
颜小皙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与此同时众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判决台上的大叔。
申正炎在判决台上坐着,皱着眉头,“嗯……我还是看不出陆寻歌这小子的武功底细……”
更让人惊愕的还在后面。
黎千随的暗器伤了陆寻歌,而陆寻歌的剑,却已经稳稳的抵在了黎千随的喉前!
只要稍稍一用力,黎千随立即毙命!
黎宛淑一脸惊愕从椅子上猛然站起,吓得花容失色。
上官空鸣则吓得脸色发青!
全场唏嘘!
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黎庄主,我现在只要稍稍用力一划,你可就得见阎王了。呵呵,刚刚不是提醒过你要多在比试台上站会儿么?”陆寻歌拿着剑在黎千随耳旁冷冷一笑。
“陆、寻、歌——你!”黎千随虽然很气,喉间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动作。
陆寻歌接着冷哼一声:“没想到堂堂相依山庄黎庄主,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说罢,收剑,黎千随被一脚踢下比试台。
黎宛淑舒了一口气,脸色渐渐缓和,但没有坐下来。陆寻歌忍着疼半跪撑剑,看向一脸惊愕的文武两位判官。
“还不宣布结局?”
武判官赶忙向全场公布:
“相依山庄黎千随庄主被打落比试台,守擂失败。”
接着,文判官高声宣布:
“本届新剑会的擂主是——陆寻歌少侠——”
消息一出,全场欢呼。
黎千随狠狠地用拳捶地,狼狈从地上爬起来。陆寻歌听完了结果,身形猛地一摇,腰间的血仍在不停的渗出。颜小皙心里慌乱如麻,不顾一切的运试了一种熟悉的轻功飞向比试台。
飞行途中不知哪来的小石子打中了膝盖骨,她瞬间吃痛,气息不稳从空中重重落了下去!
陆寻歌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跃上来把她牢牢接住。在空中,颜小皙看着他,眼泪都要蹦出来了,他还在傻笑。
落了地,陆寻歌锁在她腰间的手松了下来,身子沉重的倒下来,彻底昏迷。
“陆寻歌!你好贱……呜呜……你醒醒……”
颜小皙趴在他的身上,在比试台大哭。
临场大夫走了过来,黎宛淑吓了一跳,像个仙女一样飞下台来,阻止当场的大夫,并匆忙派人来把陆寻歌扛回去处理伤口。尹无风和风竹队的队员也跑了上来帮忙。
……
黎宛淑派的大夫已经进屋很久了,仍然没有出来。尹无风和风竹队的几位队员也等在外面。
暴脾气大爷率先发话:“怎么那么久!里面的大夫到底行不行?”
冷画子凝眉,“吵没用,耐心等。”说着看向尹无风,冰冷的面上终于有了点疑惑的表情,“陆兄的伤不简单,他为何当时在台上不……”
尹无风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抬手示意,打断他的话,点头道:“我同你一样,内心存疑,但这是他的想法,还是先心照不宣吧。”
暴脾气大爷听得云里雾里,一脸不满,“队长,你们背着我这个大老粗打什么哑谜呐?”
尹无风和冷画子达成了共识,相视点头,不理会它,静静等着。暴脾气大爷又走来走去,“黎庄主的爪功也真是厉害,生生以血肉之躯刺伤了陆兄。”
颜小皙嘟囔道:“你确定是爪功伤了陆寻歌?”
暴脾气大爷依旧用鼻子看人,“哼,那当然,刚刚观武台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还能有假?”
众生所见,未必为真。
颜小皙不想与暴脾气大爷讨论什么大道理,一想到那枚暗器扎得那么深,又急得在房门外团团转。沈眉薰走过来安慰。
“小皙,放心吧,陆少侠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颜小皙忍住眼泪看了沈眉薰一眼,点点头。
“是啊……呜……他那么贱,阎王爷肯定很嫌弃……”
沈眉薰无奈,为了安慰她,也僵硬的点头。
黎宛淑杏眼泛泪,默默地走到颜小皙面前鞠了个躬。“对不住,颜少侠,我替兄长给你们赔罪……”
她明明知道黎千随破坏规则使用暗器。
颜小皙心里虽恼火,却因为介意她是陆寻歌心尖上的人,就没拆穿。
况且黎宛淑看起来并不是坏人,也就没计较。毕竟陆寻歌也没有当场揭穿黎千随的卑劣行径。
“比试场的事谁知道呢,这,只是个意外……”
黎宛淑感激的看了颜小皙一眼,收了眼泪。
“多谢颜少侠。”
“客气了。”颜小皙套用了官方的客气话。
这时,大叔竟然过来了。
颜小皙看见了大叔,心里一阵悲愤,便不理他,只一心盯着陆寻歌紧闭的房门。
然而大叔脸上的紧张难过表情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大叔走到黎宛淑面前郑重鞠躬道:“请黎小姐务必要让陆少侠平安,我花多少金银都可以。”
黎宛淑用小团扇微微抵着大叔的手让其起来。
“这是哪里话,陆少侠是在相依山庄受伤的,小女子定当竭尽全力。”
颜小皙倒是越来越懵了。
大叔原本借着她的手给陆寻歌下软骨散,可见跟他有过节,不想让他参加擂主战,可现在陆寻歌受伤,他又好像比谁都关心的样子。
颜小皙瞳孔猛地一缩,灵台瞬间清明。
莫非,陆寻歌就是他要找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