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人游牧为生,但等级极为森严,他们认为部落族长为长生天神的使者,地位之高无所能及。
可草原虽大,却不适宜农耕,人们缺粮少食,各族族长唯有带领族人四下横行虐夺,才可安然度日。
部落之间,为了争夺肥美草场及水源,为了证明自己是长生天神唯一的使者,屠戮不断,尸横遍野。
也许是长生天垂怜,百年前,草原上出了一位雄鹰一般的勇士,他以盖世的长刀征服了草原各部,自立为单于,从此西戎皇族诞生。
即便单于被奉为长生天神的儿子,世世代代守卫草原,但并未改变草原朝不保夕的生活环境,为了生存,西戎皇族不得不召集草原上各部落首领坐下来共商大计。
百年间,他们攻打东境,不过是为了打开东境的粮仓,他们又与东境和盟,也仅仅是为了直取富饶的稷黍麦菽。
但这个“求生”的初衷,在更迭到十一世单于阿努达之时,越发的变本加厉,他认为与其伸手索要,不如反客为主,只要踏平了东境,掌握这天下之权之后,区区的东境粮仓自然永为西戎享有。
如今阿努达已死,但征服东境的信念之火已然在他的遗孀,新任的也是唯一一位女单于的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她自称草原女王,她发誓要继承亡夫的遗志,带领西戎族人称霸天下。
天将崩兮,风雨欲来。
这样的野心,是天下苍生最大的威胁,却是启轻玦东山再起最好的机会。
他自得乐嘉彭康的支持,率赫和国一小众兵马,化身商旅,带着精心准备的珠宝和粮食,秘密前往西境。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未行草原之地,反而横穿素有无返之境下河戈壁。
一行人等幕天席地,风餐露宿,幸运的是未遇到特别恶劣的天气,他们好不容易走出戈壁,再重新踏上草原之后不久,便寻着西戎游牧扎营火尽剩下的炭堆。
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沉重。
他们寻着游牧的痕迹前进着,一连十几天,却没能寻到半点西戎人的影子。
草原上沙暴狂烈,他们已然身疲力竭,若是再这样下去,此次西进之盟还未开始便已结束,而他们的尸骨也将长埋于荒野之中,从此再无人知晓。
就在启轻玦差不多快要绝望的时候,荒野中巡猎的铁骥抓住了他们,并将他们带回了西戎刚刚建成的长生天城。
随身的珠宝被抢夺一空,启轻玦等人被暴晒在草场之上。天旋地转,魂归混沌之时,女王终于下令,押送他们进入皇宫。
启轻玦眯着眼睛,跪在皇宫中的长生虚境,西戎单于的宝座高悬其上,比起金碧辉煌,丝毫不逊色东启及北陵。
过了许久,女王蔻桑才出现,她头带的荆草皇冠,脖子上佩戴赤玉格桑花长链,皆是用赤金铸造,尊贵无比。
“女王大人。”启轻玦用尽力气nb。
“不知道是该称呼你为宁王,还是魏大人?”蔻桑居高临下的问道。
“我一个垂死之人,名字是最不重要的。”启轻玦呼吸微弱,被暴晒了三天,身体已严重脱水。
“来人。”女王传来了奴隶,给他喂上了一碗水。
启轻玦干裂的嗓子顿时稍稍温润了一些。
“多谢。”他点头感谢。
“宁王千里迢迢来天城,不会就是为了送礼了吧。”蔻桑踱步上了她的王座,悠然的坐下。“我草原虽广阔荒芜,却也不缺那几箱金子。”
“我来送女王打开东境大陆的钥匙。”启轻玦抬头,踉跄了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毫无畏惧的直视着她。
“哈哈,就凭你?”蔻桑轻蔑的笑了,“我可是听说东启再无宁王。”
“女王面莹澈,人远在西境,却对东境之事了如指掌。”启轻玦并不放在心上,往事已矣,他要放眼以后,不争一时长短,“但女王既然知道东启之变,那想必也了解我与乐嘉彭康的约定。”
“你们的约定与我有什么关系?”
“女王难道只愿屈居荒芜的西境,不肯放草原外的天下么?”
“天下?哈哈。”蔻桑虽然笑着,可她眼中闪烁的却是莫大的野心。“你们东境三国百年来共同御西的旧盟难道不作数么?”
“女王也说那只是旧盟,我这里带来的是二分天下的新约。”
“二分天下?好大的口气,那么我想问宁王,你有这个本事与我争么?”
“同舟共济罢了。”
“同舟共济?”
“正是。西戎虽兵强马壮,但女王就如此确信仅凭一国之力就能抵御东启、北陵的东境铁防?即便女王有九州之外辽远之王的扶助,但西境东境万万里之遥,如此庞大的军马又无足够的粮草支撑,又如何能全然抵达东境?”
蔻桑思忖着,没有说话。
“东境之防,全然在于东启和北凌,赫和国无足轻重,苟延残喘不过是两方权宜的制衡,可正是这样,才有你我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
“女王大人是想坐山观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