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美桃回到医院的时候,虚弱的图图已经吃完老郑做的晚饭,沉沉地睡去了。
美桃和老郑照例出来“放风”。当两人坐在夜幕下的长椅上,美桃的肩膀在微微发抖。老郑轻轻地抓住美桃微凉的手,他把自己鸽子灰色的毛呢外套脱下来,轻轻给美桃披上。美桃转过头来凝视老郑,美桃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寂寥——那种寂寥,是来自内心的愁苦,是工作上遇到不顺以后激发出来的焦虑和不安。而老郑看向美桃的深邃的双眼,也满含无法向人诉说的记忆,不再像初见时那般空洞。
“我可以抱你吗?”美桃看着老郑的眼睛,轻轻地问,“就只是抱抱。”
老郑朝美桃靠近了些,用手臂轻轻地绕住了她。美桃斜向老郑,头埋在老郑的下巴下。四下秋叶飘落,她就这样靠着他,从他沉稳的心跳中寻找一些安全感。
“我很难相处吗?”美桃轻轻地抬起头,把她的额头贴近老郑的下巴,一点温热在两人身上传递,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身体的接触。
“为什么这么说?”老郑疑惑。
“我有太多原则和底线,我从不让男人任意摆布,也不需要他们告诉我该怎样思考……”美桃说。
“这正是你的魅力所在啊。”老郑轻声地安慰。
有这么一瞬间,美桃觉得要在此时抬起头,将唇吻上去,会是一件及其顺理成章的事。但是美桃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是她坚决不能跨越的雷池。严格意义上说,这些天来,老郑和美桃之间的相互依恋,已经非常暧昧了。自从离开学校以后,美桃从来没有以青春做资本谈些有始无终的、随随便便的恋爱,一次都没谈过。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图图和工作上。追美桃的不是没有,美桃一次都没答应过。美桃几乎忘了该怎样谈恋爱,而老郑,经历了岁月的磨砺后,对待爱情少了任性和冲动,多了克制和忍耐。他们就这样紧紧地贴近雷池的界限站着,没有逾越。
美桃已经越来越习惯老郑的照顾,而老郑也习惯了默默的付出。对爱情,我们越是想要抵制它便越迷恋它。如果我们妥协,或许可以马上满足内心的情欲渴望而从此不再对爱情抱有非分之想。老郑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而现实情况,也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图图的化疗手术感染了!
接踵而来的,是一笔大额的医药费。坐在医生的办公室,美桃欲哭无泪,想起自己银行卡上所剩无几那些钱,再加上这个月的工资七千多元,才刚够医药费的三分之一。美桃觉得没有窗户的狭小米白色办公室,空旷而寒冷,天气似乎已经悄然入冬。
“在这个关口停止治疗,会有生命危险。”坐在工作间的美桃,一想起医生的话,就不寒而栗。现在正是美桃上班的时间,露露正在赶制明年的春装。
“不得不说,做一条正反两穿的裙子的想法,已经严重干扰了我的思路。”露露说,“看你天天神不守舍的,你做不做?不做就把这个创意给我!”
美桃对露露苦笑,她有苦难言,“什么时候提交创意?”美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