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檀寺的大堂之中,只对坐了已至耄耋的主持,和淡然自若的秋静玥。
那主持理了理长长的胡须,面上悲天悯人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分外慈祥。
二人许久都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又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主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笑道:“冷静自持,是个沉得住气的。”
秋静玥微微笑着颔首,“主持过奖了。”
主持笑着放下茶碗,说道:“白鹤与我相交数年,他的小心思贫僧我还是知晓一些的。今日你们一靠近永檀寺,贫僧就感觉到了镇魂杵的气息,只道它是在这娘子体内,所以想与你聊聊,却不想见到了却是一半的镇魂杵,和一位郎君。”
秋静玥心道这绝对是个高人,不敢怠慢,恭敬地站起来抱了抱拳,问道:“主持……”
“哎,”那主持抬手阻止了秋静玥想说的话,“贫僧知晓施主欲问何事,今日贫僧并不想答,时机还不成熟。我只问你,我感觉到了整个镇魂杵的气息,怎么变成了一半?另一半在哪里?”
“主持,有位姓秋的郎君在门外求见。”突然有一位小僧弥出现在门外,对主持说道。
主持看着门口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说罢对门外的小僧弥说道:“请那位施主进来吧。”
夜皎月与秋净凉谈完之后便有些急着想见秋静玥,见秋静玥依旧没有出来,心中便有些着急。
小僧弥待她进了主持的房间,一推开门,便看到一尊大佛在屋子的正位上。佛像之下摆放着一张矮桌,一左一右坐着一位老僧人和秋静玥。
看到秋静玥好好地坐在那喝茶,夜皎月顿时放下心来。他对老僧人抱拳施礼道:“主持,打扰了。”
主持让小僧弥退了下去,便笑眯眯的招呼夜皎月。“郎君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夜皎月看了看目光柔和的秋静玥,心中顿时安稳了下来,听话的坐到了秋静玥的旁边。
主持笑着看了看并排坐的二人,点了点头道:“嗯,登对得很。”
见两个人都脸红着不说话,主持继续笑道:“看见你们,我突然想起一事。”
“请问主持,是何事?”秋静玥问道。
那主持捋了捋胡须,双眼看向窗外的远方,思绪好似也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这件事,是白鹤对我讲的。那是几百年前,他失手坐下的一件错事,让原本应该恩爱一生的二人,阴差阳错的遥遥相隔。”他没有说的很具体,只道:“他说,虽然天庭没有责罚与他,可他依旧自责。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让这两个人在一起,可是,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秋静玥和夜皎月对视了一眼,等着他继续说。
主持饮了口茶,继续说道:“代价便是你们今生要遭遇的事。”
“什么事?”夜皎月忍不住问道。
老主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所谓代价,就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不过好与坏、功与过,都是命数。你们两个的命数已经被打乱,老衲摸不清了。”
秋静玥的眉头蹙了蹙,看向一旁满面担忧的夜皎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柔暖的温度自掌心传来,让夜皎月心中多了几分安定。她抿了抿唇,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主持,您知道……我还能存在多久吗?”
此话一出,秋静玥的心猛然一缩,那种窒息的疼痛笼罩着他,让他说不出话来。
主持的笑容淡了许多,轻声道:“已经乱了的命数,老衲无能为力。”
“那……那若是问白鹤道长呢?”夜皎月不死心的问道。
活着的时候,她觉得命运不公,一心求死。可死了之后,遇到了他,她对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万分珍惜。她不想离开,她想永远守在秋静玥身边,哪怕又回到当初女鬼的状态,不能见光,谁都看不见她也好,哪怕连秋静玥也看不见他都不所谓,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她什么都甘愿!可她又如何知道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每天都是幸福安逸的,又都是心惊胆战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许就会突然间消失不见,再也不能留在静玥的身边。
“在哪可以找到白鹤道长?”秋静玥突然问道。
那主持笑着摇了摇头,“白鹤向来神出鬼没,只有他想不想出现,没有被别人找到的时候。你们不必担忧,就算此生无缘,来世一定会修的一世好姻缘的。”
“我不要来世。”秋静玥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谁知道来世自己是谁,我只管今生。”
夜皎月鼻头一酸,几乎要哭出来。她使劲攥着自己的衣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主持见状,略微叹了叹气,只道:“时候不早了,二位施主该回去了。”
秋静玥见多说无益,便优雅的站起身,拉着夜皎月施了礼,便退出了主持的房间。
房间外真真寒风袭来,吹痛了夜皎月的眼,她捂着眼睛站在那里,闷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