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你这还没回家呢连嘴都合不上了。”一个小个子士兵抱着双臂,笑着对正在床前整理行李的一个大个子士兵道,“兄弟们,你们看看他都乐成什么样了?”
“是啊,大水哥,你这算起来和嫂子也就分开不到一个月吧?”
“这么快就急不可耐了?”
“你们一个个光棍知道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滋味,嘿嘿……”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脑门汉子替大水帮腔,又像是在自己回忆,“要不是我家在山西,我早就回去了。”
一个长着娃娃脸的战士,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走到大脑门汉子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三哥,你家就是在七星镇恐怕也回不了家吧?只有这次上台受过表彰奖励的战斗英雄才能回家探亲!”
“是啊,三哥,你好像也就干掉了一个鬼子,刚刚达到咱们二连的平均水平而已,想回家,你下次战斗可得加把劲了!”
被叫作三哥的大脑门汉子臊的满脸通红,急赤白脸道:“你们几个猴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还不是从防炮洞里出来晚了一步,结果小鬼子被你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不然我连个毛都捞不着。”
娃娃脸战士笑着道:“三哥,那会儿你不是说你腿疼吗?”
“呸!”三哥啐了一口,“那防炮洞跟狗洞一样,窝憋死了!我在里面蹲着腿都麻了,这才被你们抢了先!”
三哥说完换来了一片嘘声。
三哥只好对大水道:“大水,说实话我是真羡慕你啊,离家这么近,早清出发,不到晌午就能到家吃晌午饭。”
大水将包袱扎好,笑了笑说道:“三哥,我看你不用担心。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咱们营里还要在镇子里盖家属院呢?”
“啥?”三哥有点没听清,“什么院?”
大水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其他的战士纷纷围拢了过来竖起耳朵听。
大水又对三哥道:“到时候,你和嫂子他们就能团聚了。”
三哥却摆摆手道:“不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们现在哪有那条件啊?即使有条件,也得先紧着那些军官们啊,我们这些大头兵那得猴年马月才能轮到!”
大水将包袱背上,笑眯眯对三哥说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明天这个时候我就得赶回来,得赶紧走了!”
又对那个娃娃脸战士道:“小段儿,你跟他们说说!”说完转身背着包袱走了,竟然不理三哥他们这些人。
“咳咳咳……”娃娃脸小战士终于逮到了在众人面前正式讲话的机会,正要好好发挥一下,没想到这些战士们竟然全散了。
“啧啧啧……”一些战士开始感慨起来。
“有道是有了老婆就忘了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啊!”
“嘿嘿,人家老婆晚上可以抱着睡,你睡觉的时候让大水抱吗?”三哥道。
“三哥,你还能再恶心点不?”
作为对战斗英雄们的奖励,独立营特地给家在驻地三十里地的五个战斗英雄一天的假,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这个奖励措施是秦凤提出来的,因为这样更加能够激发战士们的积极性。
当排长告诉他可以回家一天的消息后,大水乐得一蹦老高,一早起来就敲开了镇上绸缎庄的门,用自己攒的津贴给老娘和媳妇秀儿扯了七尺布,在旁边的杂货店给儿子买了一个虎头帽和一个拨浪鼓,又去镇南头肉铺买了二斤半猪肉,这才出发。
孙大水在一夫崖站岗哨兵羡慕的目光注视下,走上了风雨桥到达了洋河的南岸。回头看了看一夫崖,便撒脚狂奔起来,说好的一天十二个时辰之后归队,一分一不能差,要想和自己的家人多相处一会儿,就得把路上的时间省出来。自己上次离家前儿子已经蹒跚学步了,这次估计满院子跑了,想到这里大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孙家堡离七星镇只有不到十五里地,孙大水一口气就跑到了。当远远地看见自己家门口的大槐树时,心里怦怦直跳,老娘和秀儿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要回来,一会儿给她们个惊喜,准保把她们高兴坏了。
走到自己家大门口,偷偷地隔着墙往院子看了看,只见门窗紧闭,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正纳闷呢,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孙大水猛地一回头,才发现是邻居家墩子哥的媳妇儿,便道:“嫂子,你这一惊一乍的可吓死我了!”
墩子媳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大水,你这回自己家还偷偷摸摸地干嘛?是不是对你媳妇不放心啊?有嫂子帮你看着呢,出不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