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常身为女真族的长子,也相当于太子,他有着正统的继任权力,如果率先动手的话,会落人口实,对自己不利,而如果大动干戈,对女真也不利!”
“所以,这耶律常便安定了下来,开始和耶律斜用其他的手腕较量,并没有出现乱象。”
“嗯!”
苏善这时候也是将卷宗看完,他将卷宗扔在了书桌上,然后低声道,
“由卷宗来看,这耶律斜也不是那种鲁莽之人!”
“他有舅舅做南院大王支持,而自己则是借着母亲的力量联络朝中大臣,也是一位擅长使用手腕的人物。”
“这样的两个人,如果没有外力刺激的话,恐怕会一直以这种互相均衡的姿态延续,短时间内,不会产生大规模的兵变之事!”
“咱们,可没有多少时间等着他们!”
“督主说的是!”
小玉儿微微的点了点头,目光闪烁了片刻,道,
“奴婢来之前也在想这件事情,有一件事,卷宗上没有写,但东厂的探子却是在打探的过程中从女真民间听到了,奴婢觉得可以利用!”
“说说看。”
苏善端起了茶水,淡淡的看着小玉儿,后者则是恭敬道,
“这位耶律常,比较喜好女色,而且尤其喜欢汉人女子,曾经在府外专门养了一批供他消遣的女子取乐,不过后来,却是被那位正妃得知,命人把那些女子全都给杀了!”
“奴婢以为,咱们可以将探子送到他的枕边,然后再做计除掉了那位正妃,到时候,没了正妃的制约,又有咱们的探子吹枕边风,以耶律常的脾性,或许会忍不住!”
“哦?”
苏善眼瞳里闪烁过了一丝亮光,思量了片刻,道,
“如果传言属实,这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契机。”
顿了片刻,苏善道,
“你速速派人传信长安城,让赵如婉来辽东,她最适合做这种事情!”
“奴婢遵命!”
小玉儿心中所想的人物,也是赵如婉,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
长安城。
阳春三月,遍地暖意,一场淅沥沥的春雨扫荡了大街小巷,如今整个长安城都是显得格外的生机盎然,街道上的百姓也都一脸欢快,城中的叫卖之声更是此起彼伏,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
而此时此刻,在长安东南的荆南街上,顺着一条偏僻的小巷走进去,进入一间简单优雅的小院,则是能够看到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看着满庭院已经冒出了绿意的花草,小心的说着贴心的话。
男子面容方正,略微带着些许的苍白之色,头发已经变成了花白,不过那一双眸子里却是闪烁着淡淡的平静,给人一种不与世间争锋的安宁之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赵如婉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张重山。
当初张重山拼死一搏,本是没有了活着的信念,但因为他天生异于常人,那心脏生在了靠右的位置,杀手的那一剑,并没有真正的刺伤他的心脏!
而赵如婉又是及时赶到,这才是将他从生死边缘拉扯了回来。
不过,虽然闯过了鬼门关,但他依旧是伤势严重,并且在得知了赵如婉以及苏善的一切计谋之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一夜之间,头发花白,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索性,在赵如婉真心诚意的照拂之下,张重山又活了过来,如今的他,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之前的仇怨,他只想就留在这个偏僻安静的小院之中,守着他心中的婉儿,了此残生!
“婉儿,你今日似乎有心事?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重山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异常,眉头皱了一下,低声问道。
那语气中也是有着些许的担忧。
今日的赵如婉,明显与往日不同,她没有那么欢快,也不像以往那样絮絮叨叨的跟自己讲青红院的事情,只是静静的趴在自己的身上,一声不吭!
必然是有什么心事!
“婉儿可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过来探望你了!”
赵如婉轻轻的抬起头,看着张重山那凝重的脸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
“督主去了辽东,昨日派人飞鸽传书回来,命我即刻启程赶往辽东,有要事交代我去办!”
“苏善……”
张重山听到督主二字,那眉头顿时皱了一下,眼瞳之中也是闪烁过了一丝压制不住的恨意,甚至那身子都是微微的紧绷了一下。
他本将苏善当做至交好友,竭尽全力辅佐,助他成就东缉事厂,权倾天下,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苏善却只是当自己是一颗棋子!
利用自己,把自己害的家破人亡,整个统领府上下,都是尸骨无存!
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废人!
那种恨意,就算是他已经决定放弃,但一旦听到这个名字,依旧是无法掩饰的往外涌!
“去辽东是为了什么?知道吗?是不是又让你去做那些事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悲愤和恨意勉强压住,他目光发红,咬牙切齿的问道。
婉儿的身份,他已经一清二楚,此去辽东做事,他心中几乎已经猜出了大概,或许和当初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差不多!
勾引,然后……
他虽然面色变的平静,但那心底的恨意,却是更加遏制不住的升腾而起!
就好像是有一团火,要将自己焚烧殆尽一般!
“具体的事情,督主并没有说!”
赵如婉察觉到张重山的异状,尤其是那眼中的悲愤,她抿住了嘴唇儿,抱住了张重山的胳膊,低声而温柔的说道,
“重山,你不要这样!”
“我答应你,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呼……”
张重山没有说话,只不过,那抓着赵如婉手臂的手掌,微微的紧绷了起来。
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丽景楼的规矩,他张重山也略知一二,赵如婉身为丽景楼之人,难道会有自由?
苏善那种人,会允许她有自己的自由吗?
“我不求其他,只求你能够活着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张重山迟疑了许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那面庞上的神色里,也是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悲凉,还有落寞。
赵如婉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根本没有用,她抿着嘴唇儿,眼睛逐渐发红,眼泪忍不住的流淌了出来。
打湿了张重山胸口的衣襟。
青红院那边儿急着让赵如婉前往辽东,所以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两人温存了大概半个时辰,赵如婉便是在张重山的目送之下,一脸不舍的离开了这座小院。
空荡荡的庭院里,只剩下了张重山一人,他孤零零的站在那庭院中央,看着两人刚刚温存的藤椅,那方正的脸庞上,涌动着悲凉,还有怨恨!
更多的,是一丝掩饰不住的杀气!
“苏善,我就算多么想忘掉这一切,但是,你却总能够让我想起!”
“你对我,对我张家,所做的一切!”
“如今的你,权势滔天,挟天子以号令天下,多么威风啊?我张重山,却要困在这方寸之地里,做一个苟且偷生的悲凉之人?”
“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平啊……”
“你等着吧,我早晚有一天,会站在你的面前,让你为此付出你应该付出的代价的!”
自言自语的声音落下,张重山缓缓的走向了屋内,而不久之后,他便是拿出了一柄在屋子里备了许久,却从未碰过的刀!
刀锋缓缓出鞘,依旧凌厉,闪烁出了冰冷寒芒。
“阿鼻道十八刀!”
张重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朝着前方劈砍出去。
咻!
刀锋闪过,但已经没有丝毫内力的张重山,却已经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刀软绵绵的落在了木桩上,仅仅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啊……”
张重山看着那痕迹,脸上的神色突然变成了更加难掩的悲凉,他恍惚了一下,抱着刀跪在了地上,而那眼睛也变的通红。
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可是,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我还拿什么来报仇啊……”
“老天爷,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
“难道我张重山,连他一个阉人都不如吗?”
“为什么?”
张重山嘶吼着,用力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就在这庭院里跪着,低低的哭泣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突然是抬起了头,然后那眼睛里也是闪过了一丝狰狞。
甚至可以称之为疯狂的意味。
“大内武库……”
“我曾经听文公公说过,大内武库里,好像有一部邪门的功夫,只有丹田破损的人才能够练习……”
“我要报仇!”
“我要杀了你,苏善!我要去大内武库!”
“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让你生不如死……”
张重山咬着牙,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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