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看明白了。
白素贞是铁了心要留下孩子,就算真的证明子母河水可以让人怀孕,她都不会再喝落胎泉。
而法海也已经认定他和白素贞腹中的孩子有关系,陈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确定,但隐约感觉到和当初在天妖皮卷中发生的事
这时,白素贞陡然凝目看向法海,一字一顿的坚定道:“我要带他下山!”
“不可能!”法海直接摇头,冷冷道:“他不可能跟你走,但你可以留下来,在雷峰塔将孩子生下,然后在塔中悔过一百年,一千年……直到师弟证道。”
“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白素贞看了眼陈勾,然后面对法海,争锋不让的昂首,长发和衣袂飞扬:“大师若不放人,我们姐妹便只好鱼死网破,放水淹了你这金山寺!”
“狂妄!”
法海瞬间大怒,红漆禅杖在地上一顿,整座山头都在摇晃:“贫僧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敢在我金山寺口出狂言!”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勾脑门都疼,感觉一切都太讽刺了。
他把许仙从白素贞身边赶走,结果到头来白素贞还是要水淹金山寺,而且竟然还是为了他。
所以他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就是把自己给坑了进来?
“有话好说!”
陈勾插进法海和白素贞中间,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这两人斗起来,是陈勾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画面,到最后无非是两败俱伤。
“师兄,你就放我下山吧。”
陈勾看向法海,不等他开口,就接着说道:“寺中有戒规,凡犯色戒者,以发杖重责一百零八棍,逐出寺门,师弟不愿玷污金山寺清誉,还请师兄行法!”
这是陈勾能想到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了,反正他接近法海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佛门弟子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已经可有可无。
说完,便直接跪下准备受杖。
“师弟,你想好了吗?”
法海眼中闪过惊怒、不解、失望、痛心,甚至后悔等种种目光。
“师兄……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始终解不开心魔吗?因为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众生。”
“有过痛苦,方知众生痛苦;有过执着,方能放下执着;有过牵挂,才能了无牵挂……师兄你不入红尘,成为众生一员,又怎能红尘证道,超脱众生?”
陈勾双手合十,自己脱下僧袍,露出脊背,神情肃然:“师弟已经想好了,请师兄成全!”
“有过痛苦,方知众生痛苦;有过执着,方能放下执着;有过牵挂,才能了无牵挂……”
法海口中重复这句话,脑海中突然有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光芒划过,让他以往萦绕在心中的许多迷惑都瞬间消失。
一种悟道的感觉,在身上浮现,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接近那个证道飞升的境界。
对现在的他来说,如果再进一步,便是佛门果位中处于菩萨之下的阿罗汉!
陈勾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自己从西游伏妖抄来的话起作用了。
其实关于佛法,他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但还是那句话……他看得多啊!
佛门修行讲究顿悟,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起到点拨的效果。
“法山,原本我想渡你此劫,没想到我不但渡不了你,反而还是你又渡了我,这份因果,贫僧铭记于心!”
片刻后,法海双手合十,朝陈勾一拜,接着突然提起禅杖,一杖杖的向陈勾背上打去,啪啪作响,才十杖不到,就已经是皮开肉绽。
但陈勾反而松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
其一,法海肯打,就意味着他答应了陈勾以受罚的方式下山。
其二,法海虽然出手看起来重,但并没有用法力,所以还是留了情的,不然他全力出手,陈勾一杖都扛不住。
等到一百零八杖打完,陈勾背上已经全是杖痕,血溅僧袍,痛得无法站立。
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敷点厚灵土膏,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
“师弟,你虽不是佛门弟子了,但依然还是替天行道的修行者,望你不改初心。”
法海将禅杖插在地上,脸上古井无波,眼中却思绪复杂的给陈勾送别:“法山,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法海师弟!”
“谨遵师兄教诲!”
陈勾在白素贞的搀扶下,艰难的朝法海合十道谢,然后驾起白罗云,白素贞、小青御空离开。
回去的路上,小青忽地说道:“法海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那是看在我的份上,他不近人情,但是护短!”
陈勾见她这幅不知好歹的模样就来气,冷哼道:“如果换做是许仙,你们就算把江水升高千丈淹了金山寺,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激动起来,就不小心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登时疼得直咧嘴。
“好了,现在不是都过去了么。”
白素贞在白罗云上盘腿坐下,让陈勾趴在她的腿上,手指带着冰雾在背上轻抚,陈勾登时感觉舒服多了。
就在精疲力竭的陈勾迷迷糊糊的时候,白素贞突然低下头,在他耳旁柔声笑道:“相公,你就要当父亲了,开不开心?”
喜当爹还问我开不开心?
忽然背上原本舒服的凉意变成了刺骨的冰寒,陈勾面色一变,无比认真的说道: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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