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昨夜洛阳内外受灾情况，望陛下过目。”</p>
第一次说，是说明。第二次说，是恳切。第三次说……</p>
就有点催促的意味了，连韩敬说完这话，心底里都恨不得抽自己嘴巴。既然已经意识到了错误，韩敬自然不会再犯，只是高高地把帛书举起，等待江河翻看。</p>
然而江河偏不顺他的意，坐在贡木九盘龙香椅子上，端然坐着，后背靠的颇实。就像根本没有看见眼前东西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p>
这帛书虽然不重，确切来说甚至是轻如鸿毛。然而韩敬将他高高举过头顶，江河又不看，已经举了好一会儿。</p>
僵局，更僵了……</p>
低着头的韩敬可不敢抬头去看江河，这是妄视上颜，是大不敬。大不敬是什么？那是普天下最众的罪，十恶不赦，免死金牌的免不了的罪。若是遇上天下大赦，也不会释放十恶不赦的囚犯！</p>
韩敬的脸上布满汗水，一半是因为双臂酸痛，另一半则来源于心中的恐惧。</p>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皇帝是真的要拿他开刀了。</p>
随着时间的推移，千机阁中更是噤若寒蝉。房玄龄、申时行、王安石知道江河想要处置一下韩敬的威风都不敢说话。瞿清、卢欣、张谅虽然不知江河为何突然针对韩敬，可皇帝想针对谁，他们还真的不敢上前阻挠。</p>
瞿清的担忧同张谅一样，他此前就一直谨小慎微，累积声望。如今做了两年的平章，虽然羽翼渐丰，可也是如履薄冰。刚刚认为自己站住脚了，接过江河开国第一个封赏的就是他！</p>
他有什么功劳？对他非议的人立刻从洛阳东边的青云门，排到了西边的太白门去了。正是这样的关键时刻，瞿清更是大气都不敢出。近来江河发布政令，以往瞿清还会稍作整改，现在则全部一览而过直接昭告天下。</p>
至于卢欣，他是洛阳公卿之首，北境大族范阳卢氏的代表。一言一行都要甚重，虽然他很看好这清正廉洁的韩敬，虽然他有些小脾气，却认为这是天道有缺，反而觉得更近人情。</p>
但是这不过是卢欣对韩敬的私人好感罢了，一旦这和家族利益牵连起来……</p>
那对不起，卢欣什么都没看到！</p>
韩敬的双手捧得极酸，脸上的汗珠从四处汇集到鼻尖，滴答滴答已经滴下了三滴汗水，把地砖洇湿了一块。</p>
他现在脑子里翻涌而过，实在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招惹了江河。只是为了自己未得允许就进了千机阁吗？</p>
别说他了，江河有时候嫌懒，也会把低级官员交到千机阁里来，而不是去专门地点接见低级官员。为什么他韩敬今日就不能进来？</p>
只是为了朝廷法度，韩敬也能忍下去，可江河对他如此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他甚至想起了江河之前对自己的雪藏，说是让自己在基层磨练，锤炼清正之气，然而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江河看不惯他韩敬。</p>
此时的韩敬，几度想着把手收回来，实在不行跪在地上给江河磕上几个头，大不了把这官还给江河，只留个爵位，带着这几年的俸禄回到巨平老家，置办上几顷田地，再搭建起一座书院，教导教导后进，陪陪家人，开枝散叶，也算了此一生。</p>
然而正当韩敬几乎就要下定决心的时候，江河开口了。一开口就让韩敬双手颤抖地更加厉害。</p>
“韩中丞，昨晚睡得并不早吧！”</p>
此话一出，房玄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向江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