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在金国治下,岱庙香火也极盛,往来除了寻常百姓,还有金国达官显贵。
看着身旁一个个面容虔诚的信众,许宣忽然感觉有些头疼,香也烧了,祷文也焚了,却依然见不到真神,难道还要再在庙门用神识喊话?
白素贞命魂在两界山有朱邪看护,应当无恙,但水府中的肉身却等不了太久。
再加上钱塘江正神之位高悬,敖放又去了极北之地,时间久了难免生出些预料之外的变故。
想到这些,许宣只能硬着头皮回头看了看庙门上的鎏金匾额,深吸一口气,想再拜一次山门。
“嘿,小子,让开点,站在庙门前做甚?”
许宣闻言,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就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机便是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推了个踉跄。
“谁!”
许宣大惊,现在他是阳神出游,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除非自己愿意,否则寻常人根本无法触碰到自己身体,更别说轻松推开自己了。
“怎么,还说不得你?现在的后生,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许宣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头站在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老头一身粗布麻衣,佝偻着腰,两条裤腿高高挽起,腰间别了根三四寸长短的旱烟袋,脚上是一双洗得有些发白的布鞋,浑身没有半点修行中人的痕迹。
“烟袋锅儿?”
上下打量一番,许宣目光落在老头腰间别着的旱烟袋上。
或许是用的时间长了,褐色的烟袋杆不知是什么材质,已经有了厚厚的包浆。
他记得烟草最早传入中国应该是明朝万历以后的事,如今才是绍兴二十一年,距离万年朝还有四五百年时光……
似乎是察觉到许宣目光,老头语气稍缓,低头将旱烟袋抽了出来:“小哥认识这玩意儿?”
许宣道:“天上人间两渺茫,琅玕节过谨提防。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
这是《红楼梦》中的一个谜面ꓹ 谜底正是用烟袋吸烟ꓹ 老头一听ꓹ 双眼不由一亮ꓹ 笑道:“不错ꓹ 不错ꓹ 能把它说得如此雅致ꓹ 你还是第一人!”
许宣道:“老人家ꓹ 您这旱烟袋看起来应该用了很久,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
老头“嘿嘿”一笑ꓹ 慢悠悠伸出三根手指从烟袋里捡出一小戳烤得焦黄的烟丝ꓹ 自得道:“黄铜锅,白玉嘴ꓹ 伐得紫竹充作腿ꓹ 纵使人间香火盛,不闻此物方知悔。”
说罢,便将烟丝小心塞进烟锅里,右手大拇指一划ꓹ 寥寥青烟便缓缓冒了起来。
“小伙子,要不要试试?”
老头“吧嗒”两口ꓹ 吐出一个烟圈,话音未落,又有两道白眼从鼻孔里冒了出来。
“资深烟民,这绝对是资深烟民啊!”
许宣心中暗赞,只是不知这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便试探着从袖中摸出一瓶之江酒坊去岁送来的美酒。
笑道:“前辈,晚辈曾听人说过,世间好物诸般,唯爱抽烟喝酒烫头,现在既有好烟在前,岂能没有美酒作陪?
这瓶酒是之江酒坊精酿的,虽然只窖藏了一年,却也比寻常酒水醇厚得多,前辈可愿试试?”
老头面上笑容更盛,一把接过酒瓶拔开木塞,狠狠嗅了嗅,赞道:“嗯,不错,不错,确实比市面上卖的好许多。”
许宣笑了笑,这几年自己虽然没怎么过问几个作坊的事情,但在方世杰和张苒的经营下,之江美酒、袭人香水以及各类香皂、肥皂已经卖到大江南北,在金国、西夏更是成了深受追捧的稀罕货。
“走吧,吃人嘴软,方才看你在庙中又烧香又祭拜,想来也是有所求的,老汉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一些小忙还是能帮得上的,不如找个地方边喝边说?”
许宣心中不由一喜,能在岱庙前说出这番话,这人显然有些来头,现在既然告求无门,不如索性跟着老头去看看,说不定真能有些收获。
便道:“那就多谢前辈了,来的路上晚辈看到有家酒楼看起来还不错,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叫几个小菜吧。”
谁料老头却摆摆手道:“去那种地方做甚,既无景又无趣,罢了罢了,还是去岱庙里坐坐吧。”
说罢,就领着许宣朝庙中走去,一路上虽然不时遇到信众、庙祝,却都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