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渐渐被迫着脱离了权利中心,如今人微言轻。
有言道,极少的管制和自律会让一个人一不留神沉沦禁地,而碌碌一生、纸醉金迷。珺潋便是不甚自律,这几日跑去花楼很勤快。
这边说对我情深义重,那边抱着几个美娘子快活,真真假假叫人绕昏了头。
待我见到他,他的怀中便躺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他醉醺醺,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闪烁着光泽。一袭衣袍穿搭得十分不正经,只犹如枯枝杂叶般随意搭在身上。
看见他与怀中女子眉目传情,心中突现一种奇怪的酸涩之感,十分不舒服。难耐突如其来的气愤,便化了把利刃,紧握着向前方袭去。
自知不过是自不量力,须臾便被他发现,他挥手挡了利刃,力道之大把我翻倒在地上。
捂着心胸之处,又是一阵虫蛀之感......
下巴微微抬起,发髻散乱,不顾及此,我看见他奇怪将我望着,我理了理耳边杂乱。
“裳儿,你何意?”
“我对你好众所周知,你竟想着要伤我。”
他正襟危坐。此番质问我不知以何作答,心绪一阵涌动,他挑眉淡淡笑着示意我解他疑惑。
“原以为珺公子所说的真心是可信的。”此番想来,真情不过镜花水月,他说的真心不过生于皮囊色容。
当不得真。“果然珺公子不过是贪欲重色之徒。当初说的真心,也同你怀中的姑娘说过吧。”
此言毫不激起他的情绪,他低垂着眼睑,没有了笑意,指尖摩挲着双唇,此番随意淡然刺痛了我的眼。
“心真如何,心假如何,你不是毫不在意?如此,你又何必装作此般。”
摇头笑了笑,似有苦意。
“此般吃醋妒意,若不知你本意,倒叫人误会......”
我忘乎所以地陷于他质问的目色里,心慌如无头苍蝇,乱如缠乱线麻......
才晓得心疾难愈,叫我难以对付此境况,这般慌乱无措。
心疾之祸害我。
“我玩够了。”他冷冷道,不知是否是说给青楼这一干姑娘听,亦或是对我嘲讽一番。
真假难辨,真假难辨......
虽说妖精命长,若是不治好心疾,同珺潋还未消磨殆尽时间,怕是要比他早入了冥间。
人间难少弹弄琵琶的才艺者,不过多数流落街头,陪笑屈身换来银钱,指挑拨弄,声声只听得水流烟淡般的愁情。
不过不知心之人不知情,听曲人把愁当做趣味来听。风曳玉树下听曲人笑得自以为是。
多番奔波,讨了许多治愈心疾的药方来。我的心疾终会药到病除,此时才有些心安舒坦。
手中药水滚烫,热气扑到我面庞,呼气吹了一番。待它凉一些才好下口。
彼时琴声滚滚入耳,琴音空蒙,汩汩韵味比得上流水悠然澄澈。
又伴来轻婉女声,唱着。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
灵动娇婉果真同浅溪分石,我听着也要动容一番。
思了思,便想到定又是珺潋闲情逸致起来。
珺潋最近的放肆纵情终引得他父亲难得的呵斥。
我幸灾乐祸,哪叫他日日醉于琴瑟酒盅,不比以前上进,倒叫人奇怪。莫不是他也患上了心疾。
珺潋在宗祠跪了一天,若是换做我早上跪到晚,烦闷不说,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珺潋此人定不会对此生怨,对他来说小小意思,以后他也算是个身残志坚之人。
我化成原身溜进了祖宗祠庙去看他。果真是毅力惊人不知疲累,跪得不卑不亢,此般模样还能再跪两三天。
我跑到他跟前欲嘲笑他,狠狠嘲笑他。他看见我这只猫后,眼波流转,随后不屑一顾轻呵一声。
想来他还不知悔意,难保他跪完之后再去勾搭姑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坐起身来,银白柔软肚皮对着他,无奈叹了口气,将他失望得望着。
他傲娇样转头,根本不想看我。我哪能错失这种嘲笑他的好机会。便又向他目及之处蹲去。
他却好似不明白我猫眼中的嘲讽之意。只一个劲地扭头躲避。
不想看见我是真。
他衣摆已是灰尘仆仆,猜想他膝盖已是一个裂成两个。
我又目触到他眼波之时,他皱眉终不耐烦。翻袖捏了个咒,将我从猫身化作人形。
还来不及诧然一会,他便如同猛虎扑食般朝我扑来。他重重压在我身上。
“你轻些,我的腿已经动不了了。”他目露可怜,妄想打动我。
此时在他祖宗牌位下扑在一起,未免太过荒唐。他揽着我一阵翻滚,我眼晕脑疼一番后,只晓得我们皆藏在黄澄澄的幕帘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