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旦稳定住心神,道:“王不忍心诸位乡亲衣食无着落,因此缩减了自家的用度,与诸位乡亲同享。”
流民此时觉得韩王代宛如天神,救他们于危难之际。
郑旦顿了顿,又说道:“止是粮草有度,若此时予了你们,前方的军士便要饿肚子了。因此我王与诸大臣合计了一番。提出了一个建议:若是愿意与诸军士共同抵抗魏兵来犯,便可先得粮草。”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待魏兵将韩国城池尽数拿下,届时诸位与旦,同样一无所有。”
瞧着有几分意动,却无人出来,郑旦心知,需再加一把火,复又道:“魏兵若是进犯,诸位逃至此处的努力岂非全白费,城破之时,魏兵会做些甚,想必诸位乡亲比旦更为清楚明白。”
郑旦此言将方才还满身热情的流民,瞬间给激了个清醒,再不复先前的激动。
郑旦遣军士竖了一根竹竿,立在众人眼前。道:“诸位乡亲,可看好时辰,过了午时,若还是不愿,旦亦不勉强,这粮草便送予前线军士及其家人。诸位乡们,见下还有些时辰,可与家人斟酌思量一番,再作决定。”
竿影渐渐偏移,再有一刻,便行至午时,正好日上竿头。
烈日灼人,流民与军士两相对峙,俱是汗流浃背,韩国军士常年被训,这一点点烈日,无关紧要。流民中的人三教九流,有耐得住的佃农,亦有耐不住的娇生惯养人家。
眼见时辰快要过去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冲了出来,是一位少年郎。身后跟着一位老母老父以及一位年轻的妇人,他道:“我愿以已身,换取他们三人的粮草,不知可行?”
郑旦肃着脸回道:“年轻人,鉴于你是第一位敢于站出来的,旦亲身替你将亲人安置妥当,不知你意下如何?”
年轻人激动起来,本就晒得通红的面颊,此时仿若盛开的艳红花朵。方才所做的决定,也不那么难受了。遂一点头,道:“大人,小民愿意。”
郑旦亲自询问其人名姓,随后登记在册。
二人一问一答间,全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见了那人的待遇,众人的心头又火热起来,横竖一死。若无粮,铁定是个死字,去了韩国军中,却未必死路一条,还能为家人争取活路。
想透此关节的流民,纷纷上前,要求入军中。军士们分作好几拨,分别相询流民的名姓,随后登记造册。
待全部登记完毕之时,已是日落西山。郑旦吩咐军士,且先将今日的粮食分发众人,流民的家眷可跟着入城安置,余人跟着军士,前往韩国军士处。
......
庞蠲望着眼前久攻不下的城池,心中有几分郁闷。先前一气下城,教他以为韩国尽是些无用之士,止近来不知哪多出来的生面孔,一副不要命的狠劲,他自已都有几分惊着了。
不要命的韩国新军士,正是那一批流民所充的。
正是因为先前经历过流离失所,一路逃亡,又经过非人的折磨,此时对魏兵的恨意,以及那一分狠劲,当真阻下了魏兵再往前一下的脚步。
加之一位不懂军事的魏王何横梗在其中,此时的庞蠲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两军相持,久久不下,虽说魏兵如今占尽上风,韩兵每况愈下,但是庞蠲心知日久生变之理,正要变换攻城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