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声声质问,换个不知情的人,好似他廉颇已经十恶不赦一般,这般擅长蛊惑人心者,再教他居于将领之位,还不知会将军中闹成个甚模样。
如今将陈年降职,做一个普通的士卒,总掀不起大浪来,待此间事了,廉颇决定将此人送还李益,他廉颇的军中,容不下此等妖言惑众者。
廉颇一掌怒拍几案,横眉几乎根根倒竖,他道:“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在此处,乃是老夫主事,尔等听命便是。况且你当真不知错在哪里?”
“陈年无错,也不服。”陈年脖子一梗,昂着头说道。
廉颇道:“其一,拒守城中,乃是老夫之令。军令如山,正如你方才所言,军中有法。你四下蛊惑军士,乃是违反军令,老夫处置你,难道还有错了?
其二,老夫乃是长平主将,你陈年有事可直言相告,方才那般‘大放厥词’,此地并非你家中,可有‘童言无忌’保你平安。
数罪并罚,你陈年可认?还是说你先前所言之法度,只是独对老夫而言?”
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廉颇以其人言法度之道,再还之其身,最后再加以诛心之论,教陈年哑口无言。
这使得陈年明白,眼前之人,并非是那得只会打仗的莽夫。背负荆条请罪,便与当初的上大夫和好如初,皆证明廉颇是一位能屈能伸,有勇有谋之辈。
知今日是得不了好的陈年,暗将此事记下来。
左不过他来此的目的,并不在于这些面上的东西,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年一改先前的骄傲,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几乎带着些谄媚,道:“将军之言有理,先前是陈年的脑子不好使,一时走了岔道,还望将军原谅,如今陈年愿意受罚。”
平日在营中,闹得是乌烟瘴气,廉颇还能明白他的想法,这一瞬间,陈年收起了浑身的刺,倒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不过如今成了最普通的士卒,只消人看着,便掀不起甚风浪,是以,也并未就陈年这番变化多作细究。
秦军同样未曾给廉颇更多的时间,去细细思量陈年的不妥当。二人谈话间,有军士来报:
秦军再度来犯。
陈年抬眼望去,廉颇的注意全在报信的军士,随意挥手,他道:“陈年且先退下罢,即刻去报道。”
紧握着着拳头,忿忿低垂着头,掩去眼中的狠意,陈年低声应了声是,利落的转身离去。幕府外的阳光,刺得陈年睁不开眼,伸出手挡住了刺眼的光照。
耳边传忽然传来阵阵嘲笑之声:“你们可要好好的在军中效命啊,万一哪一日将军不留情面,罚你们去养马,可没有人在背后为你们撑腰。”
“那我等定要,仔细做事了。免得将军责罚,毕竟好不容易升上来的爵位,可不能掉了,给家中长辈丢人。”不知谁接着哄笑了一声儿。
此际战事方起,诸将还有心思嘲讽陈年,可见陈年平日里,招若事非的功力,实是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