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周多过去,那个万俟卨的后人再没出现,沈天娇也没到镇里露面,更没有关于改自来水的任何信息。
罗程拿过电话,正准备打给童宇问情况,手机却先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罗程放下听筒,赶忙接通手机:“王科长,有时间了?”
“哪有呀,成天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电话里是王秘书的声音。
“一次一次的总没时间,今个推明个,明个推后个的。你就抽个空,给下属一个高攀的机会。”
“别别别,可别戴高帽忽悠我,我不过是一个跑腿传话的而已。近期你别总联系这事了,以后有时间再坐。”
“这不是趁着你还没到那边,时间相对稍充裕一些吗。一旦你荣任那边科长,时间就更紧了。”
“时间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时机不对。”王秘书说到这里,语气又严肃了好多,“施区长近期就会履新,辅助区长平稳上任是当前头等大事,一切工作都要围绕此事展开。做为下属,一定要保证班子稳定,也要社会稳定,总之全方位都要稳定。在此期间,严禁发生越级上访、聚集闹事或党、政不和的事,无论谁那里出问题,都要负责任的。”
哦,前面只是铺垫,现在说的才是正题呀。
罗程暗暗点头,心中不免疑惑:他这是替人传话,还是私自揣摩上意,亦或是受到了相关干扰呢?如果是施予民的意思,那我……
“罗镇长,听到了吗?这可不是儿戏,是政治,懂吗?”王秘书又强调并盯问着。
罗程赶忙表态:“懂,我懂。你放心,我一直把此事当做头等大事,一直以维护社会稳定、班子团结为己任,绝不给区长和王科长添麻烦。”
“你我的麻烦都不算麻烦,但区长不能有任何麻烦,现在时机敏感呀。”王秘书又甩下“就这样”三字,声音戛然而止。
罗程放下听筒,长吸了口气,暗自叨咕起来:无论传话也好,挡横也罢,看来绝不能影响稳定。可这不是我挑事,而是别人故意制造摩擦呀。
改水的事追不追?如何化解与高行东的“被矛盾”?如何应对度假村挑衅?为了达到不改水目的,度假村已经用上律师了,下步还会耍什么手腕呢?
沈天娇继续挑衅怎么办?为维护稳定就忍了甚或让步吗?
还有哪些不安定因素?如何普查、抑制不安定因子呢?
难呀,真的很难办。可难办也不能听之任之,也得想辙去办呀。
经过好一通思考,罗程没有打给童宇,而是给党政办主任挂了电话:“下午开会……对,镇府这边,部门负责人以上都参加。”
下午两点半,油松镇会议室,二十多人都已在场,罗程宣布“开会”。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推进全镇健康可持续发展步伐,排查并清除阻碍发展因素’。这次排查要深入到……”
为了给施区长到任营造稳定环境,又不至于留下话柄和后遗症,罗程换成了这样一种变通方式。
在接下来的讲话中,罗程多次强调了稳定,还把其加持在“健康可持续发展”主题上,可谓用心良苦。
就在罗程会上大讲特讲之时,高行东正接着电话,电话是沈天娇打的。
“高书记,本来不忍麻烦您,只是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去年就因手下犯的那点小过失,我们又交罚款又给慰问补贴的,损失了一大笔呀。可就是这样,镇里不依不饶,尤其副镇长更是天天逼着改水,没有这样的道理嘛!”
发了通牢骚,沈天娇又换了语气:“还请书记主持公道,维护基本的公平,责成他们践行基本的契约精神。”
“我听过汇报,镇里完全是依归办事,何来的不公平?”高行东沉声回道。
沈天娇立即又说:“书记,您被蒙蔽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那个蒯久是度假村临时工,平时干工作不认真,就知道赌耍不成器,也不知怎么就被他们收买了,到头来反咬了公司一口。我现在真正体会到了‘贼咬一口入骨三分’的道理,也真正理解了‘欲加之罪’和‘指鹿为马’的真谛。”
“没这么回事吧?我再了解一下。”高行东淡淡地回复。
“这么说来,他们没有如实向您汇报呀。怪不得,我想书记那么英明,岂能支持他们胡闹呢。”
沈天娇说到这些,语气一转,“固然书记睿智、英明,可也要防止小人结伙、架空呀。小人一旦……”
“没有其他事了吧?”高行东打断了对方。
听出高行东有结束通话之意,沈天娇马上甩出新的话题:“书记,听说您要荣升了,恭喜恭喜啊!有没有需要我出力的?比如在评议时多争取些票数,比如帮着镇里引进些企业?”
“没其他事呀,那我先挂了。”高行东不再听对方啰嗦,而是直接摞下了听筒。
“上蹿下跑的,累不累?”
高行东轻斥之后,靠在椅背上沉思起来。
其实沈天娇已经多次电话联系高行东,但高行东都不接,短信也没回。今天若不是沈天娇换了号码,他也肯定不会接的。
从之前发生的种种看,罗程和沈天娇是杠上了,但一个是公一个为私,高行东完全分得清,也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和立场。
沈天娇找自己完全是不怀好意,是想把自己当傻子巧使唤,实际上现在已通过舆论利用了自己。从这点上来讲,高行东非常讨厌这个女人,也厌恶这种作法,只是不便当众表明观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