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臣子之侄,也当属君与臣,断不可逾越了身份。子女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唯独首饰,佩绶不能。
为此,凤臻还与他生过闷气。
眼前的古慕寒看出来凤臻的疑惑,道:“‘凤飞翱翔’。怎的,你忘了?还是你弄丢了。”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是凤臻前所未见的陌生。有一种惶恐,似乎只要她如实回答“不知道”,眼前这人便会即刻离自己而去。
可是……
“凤飞翱翔,凤飞翱翔……”凤臻口中不断低囊着这个名字,并努力去回想。然而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有些印象,却偏偏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或者见过。
果然,见她这般反应,古慕寒的神情越发变得冷漠,他一挥衣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等,古慕寒,你要去哪儿?等等我!”
凤臻想追上去,然而每次离他都近在咫尺时,总会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给推了回来,摔倒在地。一次,两次……五次,六次。
她的耳边,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了苏府家丁计数的声音。
“两百二十一棍,两百二十二棍,两百二十三棍……”
她惊恐地大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弹起身来,却又被一股钻心的疼痛给压制下去。
睁开眼睛,朦胧中,凤臻并没有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脸,反而是一间光线算不得充足的小屋,这才重重舒了口气,心道:终于打完了吗?
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去,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把尖锐的剪刀往自己背上刺下去!
出于本能,在那剪刀落到自己身上前,她急速一把抓住那只握着剪刀的手腕,想制止的同时大力推开对方,但一试之后,她发现对方的身形及力道竟比自己大得多,根本撼动不了多少。
不过她这行为,引得对方及时收住手,愣了一下,“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凤臻也愣了一下。待她揉着眼睛努力看清对方面容,她才道:“原来是大夫人。”
凌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随后又道:“你先别动,衣服跟皮肉血块都粘住了,我得拿剪刀把你的衣服剪开,处理一下伤口。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她才说完,如同验证般,窗外传来悉索的声音。一丫鬟突然出现在窗口处,小声道:“夫人夫人,这是您要的药,奴婢都给你带来了。”
说着,从狭窄的窗缝中递来一小个包裹。
哦,原来这般。
凤臻慢慢放开凌雪的手,好让她去将包裹取来,又都当着面一一打了开来。果然都是些上等伤药。
凌雪也是见她的防备之心逐渐退去,这才敢小心翼翼“下手”。
撕扯皮肉般的疼痛席卷而来,疼得凤臻不住颤抖,竟比被打时还要难以忍受。她不禁哼了一声。
凌雪轻松一笑,借机打趣道:“叫出来也好。但凡你哼一声喊一声,在旁人看来也不至于如此惨烈。我也不至于如此愧疚。”
凤臻没回应。
为转移疼痛的注意力,她开始试着打量起此刻身在的地方。
是个极其杂乱的小屋。破烂椅子厨具到处扔得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型气味,细辩,来自她的血腥,和枯草气息,和因常年潮湿而发出的淡淡霉味。
地上扑了一层不厚不薄的稻草,刚好凤臻躺在上面并不觉得膈应。
房梁上,不多不少挂有几张落满灰尘的蜘蛛网。有的破了一半,有的则很完整。
说来,这屋中唯一整洁的,便是屋子尽头墙壁上堆了满满两排劈好的干木头。
看来这里便是老夫人口中的“柴房”了。
她知道自己会被扔到这儿,也情有可原。可凌雪为何会在这儿?
那紧闭的门框,被从外面锁得死死的,根本不像是她临时溜进来看望自己。
凤臻忍不住好奇道:“大夫人为何也在这儿?”
凌雪看了凤臻一眼,道:“自然是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凌雪的回答不禁令凤臻有些怀疑。她又回想起了昨夜那场不问身份曲折的“义结金兰”事件。
凌雪该不会是还记挂着吧?还是以为自己受这罪,是为了她?
凤臻不自在地挪动着身躯,想回过身去看凌雪,却不想对方手中正拈着半片衣物,打算小心翼翼剥离,她这一扭动来得太突然,生生连皮带肉都扯了下来。又疼得她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