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星星特别多,她记得。
如娘冲了进来,披头跣足,衣衫不齐,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抓她的脸:“你们这些骗子!都是骗子!”
她自然躲开了,借着星光,她看到美丽的面容上满是泪痕,满目都是蛇信子般的怨毒,仿佛要将她撕碎嚼烂了才能解恨一般。
她一脸懵然,询问地望着如娘。
可惜还没有等如娘再次开口,金雁尘就冲了进来,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将如娘的头砍了下来。
穆典可永远记得那个情形,如娘的嘴张到了一半,就那样定在了空中。过了许久,才有血线自颈子里渗出,慢慢地变粗放大。
如娘的头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她的脚下。
她震惊地看着金雁尘,金雁尘只是阴着脸不说话。从始至终,他不曾流露一丝后悔的神色,更没有为那个他平日百般纵宠的人儿掉一滴眼泪。
他只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她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不能留活口。”
穆典可想,这算是什么理由啊?
瞿玉儿也是知道他们身份的,在她嫁给金雁尘之前就知道。可金雁尘从未想过动瞿玉儿一分一毫。
到底还是因为不爱罢。
不爱,所以不相信如娘会保守秘密,甚至连一次表态的机会都不给她。
因为她活着不活着都不重要,不如他的心安来得重要。
穆典可把如娘的尸体拼起来,葬到了离明宫很远的一处沙丘地里。她想如娘在死后,应当不愿意离金雁尘太近吧?
她在如娘坟头坐了很久,脑子里想的却全是金雁尘。
她想:这个人的心这样硬,这样冷。
这般冷漠绝情的男子,大概只有瞿玉儿那种智慧包容的女子,才能彻底将他捂暖吧?
她曾经那么爱他,却还是无法体谅他的所有。
云央也伴着穆典可沉默了下去。
“如果你还可以不爱他,就早点抽身吧。他的心里有一座坚城,铜墙铁壁,布满荆棘,伤他自己,也伤别人。你受不了那种脚踩着荆棘,遍体鳞伤的疼痛。”
“也许,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呢。”
穆典可嘴角微嘲:“你就当我没说过罢。”
“他也…伤过你吗?”
穆典可没有说话。
怎么可能没伤过呢?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却因仇恨和伤害,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咫尺陌路,执戈相向的地步。
云央又问道:“那你会跟常千佛走吗?”
还是沉默。
穆典可翻过身,面向墙壁,嗓音里透着疲惫,仿佛一声叹息:“不早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