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差远了。”他说道。</p>
穆典可习惯了他不时幼稚的言语和举动，笑着附和，“自然，我家夫君英明神武，温柔又体贴，哪个比不上。”</p>
眼看窗外天色昏了，她忙又提醒，“该去接三个小家伙回来了。明儿除夕，得大早去给太爷爷贺岁。”</p>
“接回来作甚？”常千佛不动如山，“住合生堂，贺岁不是更近便么？”</p>
听起来似乎有理，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呢。</p>
常千佛没有给妻子太多闲暇思考这个问题，以明日早起为由，哄得穆典可早早洗漱上了床。</p>
睡是睡不成的。</p>
穆典可的手指插进常千佛旺密的黑发中，无意识揪紧，一泡春水眼迷离，头顶上的百子千孙帐天塌地陷似地摇，已经剧烈晃动大半宿了。</p>
她什么都看不清。</p>
唯有感知是清晰的。要命地清醒！冷不丁一个浪头打来，将她抛向高空，她在抖动如筛的战栗中呜呜咽咽地叫出声来，跟着那道循循善诱又恶质的嗓音，也开始说些胡言乱语的话，引那浪头更重，直至要将她浑身碾碎……</p>
还是让这厮忙一点罢！</p>
小死徐缓回魂，她在迷迷糊糊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p>
***</p>
打从一睁开眼看见那张脸，常千佛就在笑。</p>
等她揉着腰，提着直打颤的两腿走向梳妆台，这浑人笑得更猖狂了。</p>
穆典可反手把梳子摔到了他脸上。</p>
每回常千佛给穆典可梳的发髻，出门走一遭，总会受到众人的盛赞，相反她自己梳头时就不会。</p>
今天也不例外。</p>
常怀璇正对着大门口，俯身给双胞胎擦脸，抬头瞧见携手走进来侄子侄媳二人，微一愣，目中闪过了一抹惊艳，笑道，“可可今天这发式真好看，更衬得脸小了，口脂颜色也好。”</p>
“口脂大姑姑送的。”穆典可含笑作揖，“小姑姑新年好！”</p>
双胞胎“蹬”“蹬”跑过来，一左一右地各亲了娘亲好几口，也夸开了。</p>
“娘的头发好好看！”</p>
“发簪也好看！”</p>
“衣服漂亮！”</p>
“眉毛也漂亮！”</p>
……</p>
“娘可真好看啊。”</p>
居彦真是受不了这两个小马屁精了，已经是大孩子的他，眼光自然不会这么浮浅，慢悠悠地扫了一眼亲娘头顶的乌云鬓，压轴道，“这么复杂的样子，一看肯定我爹梳的，手艺真好！”</p>
今年除夕比去年热闹。</p>
双胞胎大了一岁，变更加能说会道，还能跑进跑出地帮忙搬东西了：一支笔，一只花瓶，一个布墩……还能帮着牵春联，递鸡毛掸子。</p>
常居彦也被允许搭梯子上梁除尘了。</p>
常怀璇的左臂还没有恢复完全，多年不用，有些欠灵活，但不影响她给居彦做各种精致花样子的点心，又给双胞胎包了爱吃的金黄蛋饺。</p>
年饭过后，照例全家一起守岁。</p>
福伯拿来几只白薯，放火盆里煨着，笑说，“少夫人嫁进来的头一年，和公子爷一起守岁，就爱吃这口烤白薯。那时候小姐还没有出嫁，烤了花生，三个人抢的哟。”</p>
忆昔旧事，穆典可不禁赧然，因胃口太好吃太多而被大夫要求把脉的，她恐怕是第一人了。</p>
常千佛逗居彦，“你娘那年就是吃了好多白薯才有的你，咱们居彦是白薯精变的，可不能吃自己，等一会不要跟你娘抢哦。”</p>
常居彦心想他爹真是够了。</p>
为了给媳妇抢口吃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p>
“爹，我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听精怪故事了。”小家伙无奈地说道，“我是不会跟女孩子抢东西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