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纯以高下而论，柏果较之丰渊、明治，胜过不止一筹。就算与榜上之人相较，名列正卷，似也并无不可。</p>
归无咎思之再三，道：“强横如圣教，亦较魔道挖了墙角，委实令人意外。”</p>
柏果正色道：“死子挪活，人我两便。圣教一方亦得了许多补偿，如今两不相欠。”</p>
归无咎微笑道：“道友初在圣教之时，贵方亦曾倾力搜寻大药，补全修道资质。何来‘死子’之说？”</p>
柏果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p>
原来，在最初之时，圣教在柏果身上下了重注，那是眼热隐宗、阴阳道有归无咎、秦梦霖这等人物，非利大人、席榛子可与争锋。能否群策群力，推出一个更胜先贤的天才人物来。</p>
但是柏果补全资质之后，若沿着圣教法门修持下去，其潜力与成就，至多只得与利大人、席榛子相若。</p>
其实与利大人、席榛子相若的潜力，亦已极为了得，为圣教仙道、应元二人之后所未有；就算再如何人心不足，也绝不至于有所嫌弃。</p>
但是这其中有一桩难处。</p>
柏果因是后天补足资质之故，成就根本丹法，乃至构筑心元符箓之法，皆需圣教所蓄宝材中的最珍、最上品，抑且所需之数量极大。而此等好物，其数有限，以往皆是由利大人、席榛子二人平分。</p>
若是由柏果尽数攫取，利大人、席榛子二人便只得退而求其次。</p>
倘若柏果潜力在利大人、席榛子之上，显道、应元二位自可乾纲独断，令利、席二人稍退其位，甚或本代弟子中以柏果独尊，亦无不可。</p>
又或者柏果潜力与利大人、席榛子相当，但是在修道之上并无这些特殊需求，那么圣教亦乐得再添一员干将，双壁化三足。</p>
但是偏偏这两大条件混在一起，却十分难断。</p>
倘因柏果而伤害了利、席二人之利益，似乎并非正解。圣教诸君，亦寻不出一个万全之策。</p>
是时圣教之中，潜流涌动。柏果之修持上进，亦觉颇为掣肘，犹如被捆缚住羽翼。</p>
这时，回忆起数十年前“交换”之说，审时度势，终是踏出一步，改换了门庭。</p>
不过柏果念及宗门之恩，并不愿行破门而出之举。他与魔道中接引之人言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果然看重于他，就依照当年前来点化之人在棋道上的“交换”之法，和圣教正面交涉，付出代价，将自己“交换”出去。</p>
果然，三月之后，灵曲道尊亲自召见，言明将柏果开革出门。</p>
既往因果，一笔勾销。</p>
略叙前尘往事之后，柏果言道：“当日阴阳洞天之战后，圣教诸真无不以为，隐宗既然得志，那么所议交换灵药之说，十有八九要坐地起价。欲要成事，机会委实渺茫，亦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但是后来这场交易，却轻易做成了。”</p>
“事后方知，这是归道友力排众议，不愿设阻生难。如此高风亮节，柏果不敢或忘。”</p>
归无咎微微一笑，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p>
当日一时之缘动，原来应在这里。</p>
归无咎道：“道友前来，是为提醒归某，传递消息？”</p>
柏果仔细望了归无咎一眼，忽然笑道：“也不全是。紫微大世界浩渺广袤，来往不易。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顺着‘缘落’之地的因果，见上归道友一见。”</p>
言毕，自袖中抽出一道二尺长卷，双手奉上。笑道：“归道友请收好了。”</p>
归无咎将卷轴接过。</p>
岂知这长卷并未系紧，归无咎握在卷轴两端，长卷却自然伸展开来。</p>
定睛一看，竟是一道白卷。</p>
柏果面上似乎浮现出一丝尴尬，立刻解释道：“三月之后，柏果便要闭关参悟《神藏索源通贯十方成就法》。至多三载，法诀可成。待法诀成就的那一日，这一卷上便会自然呈现经文。”</p>
归无咎闻言，笑言道：“柏果道友自信必定能成？”</p>
柏果面色一正，不无自傲的道：“此法诀本门之中已有师兄巧借机缘，敷衍出来。只是所得并不完全。先后有序，柏果虽不能再拔得头筹。但是经文首尾，却不至于少了一字。”</p>
归无咎缓缓点头。</p>
柏果想了一想，又道：“得了这一部典籍，归道友便是身兼四部经典。但是这四部秘典，道友却不可独自受用。通贯之后，当一并授予本门‘定世真传’才是。”</p>
归无咎抬首一望。这柏果，竟连自己身兼四部秘典之事都知道了。</p>
转念一想，默然道：“你知道‘定世真传’是谁？”</p>
柏果慧黠一笑，昂然道：“那是自然。蒙大魔尊开示，柏果便是‘定世真传’之护法。”</p>
转头想了一想，柏果又连忙补充道：“不过，咱们之间，各论各的。”</p>
归无咎微笑点头，道：“理当如此。”</p>
柏果的确已经知悉了“定世真传”的身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