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义一愣,这目标可真够远大的啊:“这些地方,我们连行政机构都建不起来,还想建立司法?”
陈潜舒了口气,说道:“没那么困难。现在各地的司法水平还很低,蒙古人没有推行自己的法律,官员审案大多还是沿用金朝时期的法律。对于程从杰这样的地方官来说,审案大部分是刑名师爷做的,具体是援引哪个法条,又不关系到他们的利益,并不会太过关心。我们只要把这套东海法发下去,让他们看着判就行了,又没有剥夺他们的审判权,阻力不会很大的。
在此之上,我们再建设一套上诉法院系统,如果原被告对判决不满,可以上诉。这样一可以威慑地方官,二可以向基层百姓宣示我们的权威和合法性,把我们的势力扩张过去。至于当地官员会不会反对,那当然会反对的,但要是什么事都怕他们反对,那这接连打的几场仗赢的到底是我们还是他们?!只是侵入一点司法权,又不是要夺去收税权,他们权衡之下,自然会同意的。”
张正义深思了一会儿,鼓起掌来,说道:“你这个厉害啊。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法兰西。法国在中世纪前期,也只是个‘司法国’,各地领主自行其是,国王能管到的就是首都周围那一圈,只是因为有了统一的法律,权威才扩展出去,专制权力逐渐得到了加强。你是要走这条路啊。”
陈潜挠了挠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其实我想的是,我们商社扩张,扩张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扩张的只是版图,但光这一个胶州,过了一条大沽河,税就只能收一半了,再算上各项开支,这样的扩张真的有意义吗?
我觉得,人和资本的扩张才是性价比更高的扩张。若是我们能随意地从某地区雇佣人力、购买物资并且出售我们的商品,那么即使这个地区名义上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那我们也是实质性扩张了。枪炮自然是我们的力量之源,但一处处用枪炮打过去,成本太高。我想,用枪炮作为后盾,在其他地方推行体现了我们意志的法律,为我们在此地区的行动保驾护航,这才是适合我们的方式。”
张正义鼓掌道:“深刻!确实该这样!嗯,这套法律就报给大会吧,就算送不出去,我们自己用也是好的。不过……”
他提起铅笔来,在《东海基本法》的下面写了“宋金刑律精要”六个字,说道:“我们可以扯虎皮拉大旗。刚才你的婚姻法参考宋朝法律的形式就不错,我看干脆这样,你把这些条文,都找一条旧法律中类似的法条出来,没有就自己编,然后再附上几个案例,伪装成传统的律法。
郭阳他们不是去南边寻求招安了吗?也不知道老赵家会给我们个什么将军还是校尉的,总之可以趁机狐假虎威一番。毕竟现在人的心里,皇帝的权威还是顶天大的,我们暂时无法改变,只好先借来用用了,这样推广起来也容易些。”
“行……吧。”陈潜听到这个要求,感到一阵头疼,不过确实也有些道理。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不是,首席,咱现在都跟姜家和李璮和谈了,再打宋旗,还合适吗?”
张正义想了想,似乎确实有点问题,便说道:“也是,不如再跟李璮谈谈,看能不能要个万户、刺史之类的名头过来?没准儿比南宋给的名头还大呢。不过李璮要跟蒙古人耗着,我们打出‘大宋龙虎校尉某’的旗号,说不定正中他下怀呢,到时候他借口胶州有事,又有理由可以公然划水了。嗯,我们可以拿这个做条件,跟他谈谈,要点好处,到时候我们背后同时站着两只老虎,岂不美哉?”
陈潜有点哭笑不得:“说不定赵官家见了我们那两个塑料瓶,龙颜大悦,一下子封了个什么,什么,诶我对宋朝官制不熟,反正就是封了个大官,逼我们跟李璮闹呢?”
张正义摆摆手:“别想这么美了,老赵家要是这么大方,还至于被赶到杭州去?我看撑死封个胶州知州一类的。不用管他,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对了,国庆的《田顷法》,我看完全就可以加进你这一套体系里嘛,跟继承法、合同法什么的放一起,有个甜枣,民众接受起来也容易些。”
陈潜收拾好东西,说道:“行,我找人加班修改,这个月大会多扔几个重磅炸弹上去,吓死他们。首席,你可得帮我造势啊!”
“知道了!我看你这么多东西,大会逐条审批下来,没几个月是搞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