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3年,10月7日,蕲州。
临安事变后,陆秀夫本已撤回本土休整,并参与到了射雕计划的扩军整编环节之中。但这次行动深入南宋腹地,需要一批熟悉当地情况的文武人才参与,于是他能者多劳又被拉了出来。
现在让他来与文天祥完成这个历史性的会面,倒是正好。
文天祥听到了他的声音,激动地从船舷上探出头来:“是君实吗?大恩……救于生死……国难……”
他过于激动,感谢的话语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反倒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很快,他拭去泪水,朝陆秀夫郑重一揖,然后指着东岸说道:“大恩不言语,事后天祥必定万死以报,然此时事态紧急不宜多语,还请东海军速往东北上游去,止住蕲州军向北侵袭!”
蕲水中游,边居谊所率的宋军正在与阿里海牙所率的元军激战,而在之前,蕲州守军已经出城,前往中游加入战斗。一旦被他们抵达战场,让边居谊背腹受敌,那说不定战线就立刻崩溃,局面可就危险了。
“哦,蕲州军?”陆秀夫看了一下东方,果然在远处能看到大队人马行军的踪迹。
他察觉到了局势并不简单,又向文天祥伸出了手:“事态确实紧急,我们还需要更多信息,宋瑞还是与我去见符提督吧。”
文天祥看向了蕲水口那艘美丽威武的战舰:“是符兄吗?那我确实得去拜见才行。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说完,他简单对陈文龙等人一交代,便上了綦江号,随陆秀夫一起去到了雷霆号上。
符凯伟见到了这位多年的小兄弟和老友,也是感慨万千。如果他知道了这段时间内他的奋战,恐怕会感慨得更多,但现在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抒情。
文天祥上舰之后,没有强调自己的辛劳苦楚,略一寒暄,便开门见山指出了当前的紧急战况,请求符凯伟帮助巩固蕲水防线。
“原来是蕲州先叛变了?”符凯伟对此极为惊讶,但很快做出了决定:“确实不能再等了,按预案,通知各船集合,把海军陆战队换到江级上,进入蕲水支援!”
这次舰队总共搭载了一个营五百余人的海军陆战队,不多,但装备精良,在这个战场上足以发挥重大作用了。不过他们大部分都驻在两艘燎原级上,没法深入浅水区,所以得先转移到江级上去才行。
随着电波传递,机动分舰队六艘船先是聚集转移人员,一段时间后又分散开来,四艘江级鱼贯进入蕲水,向内陆行进过去。
送他们离开后,符凯伟看向了蕲州城:“我们也不能闲着……蕲州兵不是想投敌吗?那就送他们一程!主炮准备,让前面报距离,跨越射击!”
他的指令被乔达分解为更详细的命令分发下去。雷霆号调整了方向,将右舷对准东北方,断开主轴的离合器,下锚在江中停住。四部炮塔中的八门120炮炮管向上高高昂起,肌肉鼓胀的炮手们将全重25kg的整装榴霰弹塞入了炮膛之中,另一名炮手将后膛闭锁,然后等待进一步指令。
很快,前方进入蕲水的几艘江级追踪到了行进中的蕲州军,它们以自身为中继,将测得的距离数据传回了雷霆号的舰桥中。雷霆号舰桥高大,能够观望到江级所在,也就能用光学仪器测量出它们所在的方位,再结合前方传回的数据,便能间接计算出蕲州军所在的位置。
虽然蕲州军并不在雷霆号的视野之中,现在舰桥中的火控组却对他们了如指掌。很快,一系列处理好的数据输送到了炮塔之中,炮兵们据此开始调整炮口指向。不久后,舰炮便开始发威了。
“轰、轰、轰、轰!”
四部炮塔各有一门炮打出了炮弹,四枚炮弹间有较长的间隔,射角也各不相同,以方便校射。它们先先后后划过长空,流线型状和巨大的弹重赋予了它们强大的存速能力,一直沿抛物线飞了十余秒,在跨越五公里多的距离直达蕲州军附近的时候,仍有相当充裕的速度——然后就在这时,引信定时达到了极限,四枚炮弹先后爆炸,将两千四百余枚小钢块向地上泼洒了出去!
呃,毕竟测距和火控不可能完全精确,首轮射击覆盖到蕲州兵头上的并不多,但这从不知何处出现的晴空炸雷还是让他们惊若见鬼。
而且,很快,蕲水上的汉水号就把观测结果通报了回去,炮击参数进一步校准,第二轮炮击进一步聚拢,一轮铁雨直接朝这伙叛军覆盖了过去……唉,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汉水号上,舰长武新知记录着炮击数据:“……四号偏北二百米。好,这么发回去,下一轮就可以八发齐射了——”
“报告舰长!”这时随舰过来的何盛拦住了他,“我建议停止炮击!一群溃兵和尸体对我们并没有用,现在应当立刻出动陆战队,将他们成建制俘获!”
武新知一愣,然后立刻对通信组喊道:“就这样,报告停止炮击,然后我们登陆!”
何盛补充道:“登陆三个连就够了,其余三个继续随船前进,去漕河镇救援。”
武新知看着他,笑道:“那何少校,你想选哪边呢?”
何盛坚定地说道:“这边大局已定,掀不起什么水花了,我们还是赶往前方的好。”
于是武新知便做出了决定:“通知綦江号和湘江号就地登陆,我们和闽江号继续前进!”
两艘驱逐舰继续前进,剩下两艘则向岸边找了处方便的登陆场靠去。它们利用吃水浅的优势,大胆地靠到离岸很近的距离,然后用随舰搭载的小船搭了个浮桥,便将船上的陆战队员迅速放了下去。
东海步兵战术如今已大幅更新,身着红白蓝三色军服的陆战队员们上岸后没有试图列队,而是散成许多个三人小组各自前进寻找掩体警戒。
一开始,还有一些惊弓之鸟一般的蕲州兵对他们胡乱开枪,但很快就被更精准的子弹放倒,后来岸边也就清净了。随着陆秀夫带人扛着大旗前去招降纳叛,形势很快就出现了一面倒的趋势。
大局已定之后,陆秀夫走到为首的那名蕲州降将身前,恨铁不成钢地问道:“汝叫何名,当初为何要叛?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无耻之人,不配有名。”那人一脸颓唐,呆呆地看着这帮从天而降的强军,“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中游,漕河镇防线上。
“开炮!”
边居谊发出了一声怒吼,一丛铁砂从他身边的火炮中喷涌而出,冲向河滩上的元军。
铁砂呈扇面向前散去,击中了一些无甲平民,当即将他们打得皮开肉绽。但是,在这些平民之间,仍有一些元军有经验地在开炮前就就地卧倒,炮击过后,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没被伤到要害,立刻就爬了起来,继续向阵地冲来。
他们本不该如此英勇,但现在过河后已经成了背水之势,退无可退,不进便会暴露在河滩上被宋军的火枪杀死,只能向前拼出一条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