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祥符县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宣传,小吏们把免役法告知了境内的富户,可大多富户都不理解,甚至有放话说不交的。
那些不交的大多是豪强,家中不乏关系,所以觉得自己能拖一拖,说不定这免役法就被人搅黄了。
免役法第一步不顺。
消息传回京中后,赵曙发脾气了,陈忠珩夹着屁股在宫中飞奔的英姿时常出现。
御史台的日子也不好过,吕诲和御史中丞唐介最近在暗战,大伙儿都怕殃及池鱼。
但有人却没法避开。
比如说杨继年。
作为沈安的老丈人,杨继年在御史台就是个特殊的存在。
御史们对沈安自然没多少好感,可杨继年是老御史,而且不多事,你很难去刁难他。
毕竟过意不去啊!
“……一般谁会去刁难杨继年?没人呢,大家都是君子,该恨沈安就恨沈安,迁怒杨继年算是什么事啊!”
两个官员在嘀咕,有人路过,闻言就笑道:“难道不是怕被沈安打断腿吗?”
那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稍后到了中午,值房房门纷纷打开,官吏们准备去寻摸些吃的。
大宋说是两餐制,可中午得寻摸些吃的垫垫肚子。
杨继年也出来了,他缓缓走出来。
吕诲就站在中间,负手看着杨继年。
“免役法导致祥符县怨声载道!”
他淡淡的道:“此事你那女婿居功至伟,祸害大宋他是第一人,此后当遗臭万年。你作为他的丈人,该要劝诫他,莫要坐视,否则以后被牵累,悔之晚矣!”
说话间,一股威严就压了过去。
众人看着杨继年,不禁心生同情。
好不好的老好人,竟然被女婿带累,可怜啊!
“见过吕知杂。”
知杂是侍御史知杂事的简称,但一般人都是称呼吕诲为侍御史,这样更威严,更好听。
可杨继年却直接称呼他为知杂。
好胆量啊!
吕诲面色微青,杨继年视若无睹的道:“论祸害,下官的女婿进了朝中数年。在他进朝中之前,敢问吕知杂,大宋如何?”
吕诲冷冷的不说话,好像说话就丢份。
杨继年继续说道:“如今的大宋如何?数年前的大宋看似太平,可外有辽国西夏,甚至还有交趾为害。每年三司上下为了亏空而焦头烂额。农户每年只求不被饿死……可如今如何?”
他突然提高了嗓门,目光炯炯的盯着吕诲,用那种蔑视的姿态说道:“如今岁币废除,辽国无可奈何。西夏数次被击败,对大宋心生畏惧。只是水军就能让交趾上下苦不堪言……还有市舶司的增收,三司的结余……一桩桩,一件件啊!”
他愤怒的道:“大宋在蒸蒸日上,为何有人视而不见?有的人在为了大宋而殚精竭虑,在浴血奋战。可有的人却在边上阴阳怪气,在背后捅刀子……无耻!”
无耻!
御史台的人都出来了,都有些傻眼。
老好人杨继年竟然发飙了?
而且还是冲着吕诲,言辞间把吕诲比作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这个真是猛啊!
有人低声道:“杨继年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吕诲要被气疯了,他的右脸颊颤抖了一下,淡淡的道:“祥符县的富户准备来京请愿,你们翁婿好自为之吧。”
这是一记炸雷,顷刻间让御史台乱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不言而喻,祥符县就在京城边上,天子脚下,自然权贵豪绅很多。
那些人大多都是铁公鸡,向来只有他们放高利贷去挣钱的,特么的,现在朝中竟然要他们交钱?
咱们去喊冤吧?
于是有人出头,大伙儿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就在吕诲说话的当口,那些人已经进了汴梁城。
大局定矣!
吕诲没发火的原因就是这个。
他觉得自己的威信受损了,但不急着修补,等官家焦头烂额,收回成命时,他再打压杨继年,如此御史台谁还敢和他作对?
杨继年心中一紧,却淡淡的道:“下官拭目以待。”
吕诲笑道:“希望你莫要后悔。”
“定然不会。”
两人正在较劲,外面有人喊道:“沈安在招呼人了……”
卧槽!
“这是要动手啊!”
御史台的人都兴奋了。
那些来请愿的人应当不少吧。
一次殴打那么多人,堪称是前无古人。
这个热闹定然要看啊!
于是众人纷纷涌出去。
杨继年缓缓往外走,他在想着此事的过程。
女婿看来是要动狠手了,官家必然是默许的,可动手之后,反对派们会借机喊冤,然后聚拢人心,由此朝野分裂,大宋将会进入一个相对混乱的时期。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吕诲走在他的侧前方,微微笑着。
两人出了御史台,左边是开封府,不少官吏在外面。
而御史台的官吏们却没走。
那个报信的人在兴奋的说道:“……沈安让人传话,说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不是空话,不是套话……沈家将率先缴纳免役钱!”
卧槽……
有人问道:“有多少人答应?”
吕诲双手握紧,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混乱。
“好些人,汴梁城中许多商人都在响应……”
众人不禁看向了吕诲。
你不是说这是害民之举吗?
怎么有那么多人积极踊跃的来了?
您的脸疼吗?
杨继年缓缓站在大门内,只觉得阳光明媚,眼前的一切都是这般清新。
他不禁轻轻一跳,就跳出了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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