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者眼里，所有人不过都是一模一样的血肉之躯罢了。”</p>
李稷叹了口气，所以在她眼里，他大概就算脱光了和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不同。</p>
“李稷？”</p>
嬴抱月的声音唤回李稷的思绪，他看向嬴抱月。</p>
寒风一阵紧似一阵，连两人垫在身下的荒草都渐渐结上一层冰霜。</p>
虽然他还有力气胡思乱想，但其实他们两人都已经被逼至了绝境。</p>
“你既然想活下去，那今晚我们就约好了一件事吧。”</p>
嬴抱月注视着眼前之人的黑眸，心中有了预感。</p>
“我刚刚也想和你说，”她笑了笑，“要约定什么，你先说说看。”</p>
李稷深深看着她的眼睛。</p>
“就只有今晚，我们把所有的身份和礼节都忘了吧。”</p>
只作为两个想活下去的人，互相帮助。</p>
李稷定定凝视着嬴抱月的脸庞。</p>
他是男人，还话是应该由他先来说。</p>
虽然人都要死了，根本没什么好顾忌的，但这句话，先开口的人是他。</p>
万一她后悔了，那么冒犯她的人，逼迫她的人，乘人之危罪不可赦的人都是他。</p>
和她没有关系。</p>
嬴抱月微微垂下眼睫，点了点头，“嗯。”</p>
李稷心头一松，但下一刻猛地僵住。</p>
嬴抱月拉着他的衣袖，把他的身体拉向了她，将脸贴到了他的胸膛上。</p>
“你没必要把一切责任都揽到你自己身上，”她平静道，“你不过是为了救我罢了，怎么就这么紧张呢？”</p>
身有婚约的人是她，强硬留下他的人是她，万一将来被人骂不知廉耻愿意承受的人也是她。</p>
不，李稷浑身僵硬，倾尽全力才平复下自己的心跳。</p>
她不知道，他是有私心的。</p>
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神纯粹清澈，在她干净无暇的眼睛里，李稷越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p>
她未曾对任何人动情，她只是想活下去。</p>
她对他没有企图，但他却不能说他完全没有。</p>
哪怕他无数次无数次将这些想法死死压在心底。</p>
“我……”李稷沉默片刻，他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微微喘了一口气，“你要躺下来么？”</p>
“不用了，”嬴抱月将脑袋挪到他的肩膀，“我不累，天快亮了，就这么坐着吧。”</p>
就算天阶修行者体质强悍，这么不动真元在冻土躺上一夜，半个人也该废了，更何况李稷经脉还有问题。</p>
“可是……”李稷还想说些什么，嬴抱月靠在他的肩膀上放缓了呼吸。</p>
他微微一怔，压低了声音。</p>
“你困了？”</p>
“嗯，”嬴抱月低低道，视线有些模糊。</p>
李稷将她身上的外袍裹紧，胸膛微微起伏。</p>
他跟着赵光来过不少次北方，知道在寒冷的地方睡着是很危险的。</p>
人在睡着时，身体对寒冷的敏感降低，由此一来，很可能会感觉不到气温的突降，有冻僵甚至冻死的可能。</p>
他听赵光说过，很多登雪山的人，就是在雪山上睡着了，然后再也没醒过来。</p>
“抱月？”</p>
李稷动了动肩膀，轻声唤道，“抱月？”</p>
“我醒着在，”嬴抱月低低道，她知道在寒冷的地方不能睡，但这辈子她的身体是太差了，不光是手脚冰凉，连她之前在东吴受的暗伤都有复苏的迹象。</p>
她此时此刻只觉眼皮有千斤重，再也不想睁开。</p>
“抱月，你醒醒，不能睡。”</p>
哪怕他无数次无数次将这些想法死死压在心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