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那个山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能让他母亲决定嫁给他，此人大概是个宅心仁厚之人，至少不会对林抱月不利。</p>
姬清远猜测山鬼大半是已经知晓了嬴抱月的身份，二人估计正在叙旧，所以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p>
不过他不明白，到底是叙什么样的旧会让嬴抱月天黑了还不下山。</p>
西岭雪山环境恶劣，日落后再下山危险重重，此时还没离开山顶，就证明嬴抱月天亮前都不会下山了。</p>
她今晚……难道准备住在云首峰峰顶么？</p>
……</p>
……</p>
太阳落下地平线，天起峰脚下亮起一堆堆篝火。</p>
远在千里之外的丹阳城内，南楚国师府也开始点灯。</p>
一盏盏大红的灯笼被点燃挂上屋檐，让整个国师府显得气派恢弘。</p>
今日因为老爷在家，国师府内格外紧张，厨房内外无数仆妇手忙脚乱，小厮管事们也匆忙地进进出出。</p>
府里虽然热闹，但唯有一处格外安静，下人们远远经过都蹑手蹑脚，生怕惊了此处的宁静。</p>
这个地方，就是姬墨的书房。</p>
书房外的青砖扫得纤尘不染，一位中年男仆提着一盏灯笼轻声轻脚地踏上台阶，走到书房门前。</p>
他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恭敬道，“老爷，小人来给书房点灯。”</p>
门内传来姬墨冷淡威严的声音。</p>
“进来吧。”</p>
男仆推开房门，南楚国师并没有坐在书案前，而是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正借助窗外透入的微光，专心翻着手中的书。</p>
男仆低眉顺目地跨入屋中，弯着腰走到书案边，从手边灯笼内取出火来，去点摆在书案上的桌灯。</p>
书房内光线黯淡，桌灯一点亮，顿时照亮他的侧脸。</p>
屋内静极了，只能听见国师翻过书页的唰啦声。</p>
唰啦，国师又翻过一页，似乎注意力完全都集中在手中的书上。</p>
男仆忍不住偷眼去看他手上拿的书，却发现那本书不是任何一本修行典籍，书上每个字都写得极大，像是给小儿识字用的一般。</p>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p>
望着那书上的大字，男仆眼中浮现出一丝愕然。</p>
南楚国师手上拿着的，居然是一本千字文。</p>
如此浅显的启蒙读物，南楚国师却仔细地一页页翻阅着，每一页都看得很久，仿佛能从那些简单的文字中看出花来一般。</p>
男仆怔怔看着这一幕，下一刻忽然发现，姬墨手中的这本千字文极为破旧，书页上带着口水渍，封面处甚至还有个脏兮兮的小手掌印。</p>
看见那个小手印，男仆心头一跳，眼中忽然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p>
“怎么了？”</p>
这时坐在窗边的男人忽然淡淡开口，“你有什么事么？”</p>
“没有，老爷，是小人走神了，”男仆猛地低下头，伸手去点桌案另一侧的一盏灯。</p>
姬墨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去，继续翻手上的书。</p>
男仆松了口气，麻利地点好了书房内所有的灯。</p>
然而就在他低头告退准备退出书房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p>
“许久不见，你点灯的手艺倒是一点没忘啊。”</p>
男仆浑身一僵，缓缓回过头去。</p>
坐在窗边的姬墨抬起头，望向他的脸。</p>
“上一次你为我点灯，还是我十六岁的时候吧？”</p>
望着提着灯笼站在门槛处的老仆，姬墨淡淡道。</p>
“我记得对吗？季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