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二人对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凌寒。
他所站的位置,在御书房那桌案的下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地道。
年幼时,他的父皇尚在,却总是要在这御书房批阅奏折,没有时间陪他。
燕凌寒顽皮,就从隔壁挖了一条地道直通这里,在某一日掀开下面的地板,看到了自己的父皇。
先皇虽生气,却又感念于一个孩子对于父亲的想念,便和燕凌寒约定,如果燕凌寒想他,就可以从这里过来看他。这是二人之间的秘密,连燕凌寒的母后都不知道。
先皇死后,这个地道也就无人所知。
这一次,倒是在这样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那年幼时所挖的地道,现在已经有些狭窄,他的身上蹭上了许多的泥土,但燕凌寒并不在意,而赫云舒所说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让他忘了她?
燕凌寒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赫云舒,你凭什么要让我忘了你?你说让我忘我便忘,你拿我当什么?你又拿自己……当什么?
这刻进心里烙进骨子里的爱,要如何忘?剖心碎骨么?
燕凌寒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的地道,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铭王府,他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说话。
这个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去看,看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赫云舒。
此时,赫云舒诧异的看着燕凌寒,道:“你这一身土,从哪里弄的?”
燕凌寒看着赫云舒,质问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他拼尽全力忍住了。他知道,若是自己现在将一切和盘托出,赫云舒还是会逃的,她会想另外的方式离开。与其如此,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倒要看看,赫云舒要如何让他忘了她。
他的心思在一瞬间千回百转,他定定心神,开口道:“没什么,在后院转了转,许是无意间蹭在墙上了吧。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赫云舒一笑,上前主动挽起了燕凌寒的胳膊,道:“我也是刚回来。”
燕凌寒没有去提宫里的事情,赫云舒也没有说,二人一起回了如意居。
二人回去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
他们吃着饭,展露给对方的,都是笑颜。
吃罢饭,燕凌寒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务,赫云舒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思虑着近来的种种。
去大魏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思虑良久。
从私心来说,父亲的死仍是横亘在她心头最深的一道伤痕,此仇不能不报。外公的死犹如一记闷棍打在了她的头上,她开始警醒,即便她继续留在大魏,凤天九还是会继续捣乱的,她依然没有安生的日子可以过。这样的话,她和燕凌寒也不会过得舒坦。
既是如此,她倒不如将计就计,跟着凤天九回大魏。这样,至少不会波及到燕凌寒。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夺走凤天九所珍视的一切,她要让凤天九知道,失去自己所珍爱的人和物是什么感觉。凤天九夺走了她的父亲,更是害死她的外公的人,这样的人,她赫云舒不会放过。
哪怕,凤天九是她血缘上的母亲。
而摒弃私心,于公来说,大魏与大渝相邻,迟早要有一战。与其兵戎相见,血流成河,拿无数将士的性命去赌,倒不如她孤身入大魏,见机行事,用最小的代价给大魏以重创。
这是上上策。
换句话来说,即便是她壮志未酬身先死,也没什么的。至少,她付出过努力了,有人会懂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