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西斜,田野间慢慢升起袅袅炊烟,时不时有几声犬吠声。
谢未易打开秦川递过的名册,深深地看了一眼。
只见那本名册上字迹隽秀,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大堆的人名,人名下又有数行批语,写着那人的家世背景一类的内容。
他猛然合上那本名册,紧紧攥在手里,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道:“这么说,温家的灭门之灾也是出自信王之手?”
秦川的目光从谢未易脸上扫过,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声音沉沉地说道:“可是,咱们没有证据温家是被冤枉的,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幕后之人是信王?”
“潭州一案就是因为咱们拿不出证据,所以才……”谢未易声音哽在喉咙里,手却重重捶在桌子上。
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冷:“如今又是如此。”
秦川一直在旁边细看谢未易神色,低声问道:“阿易,你只说是一些杀手告诉你,赈灾款一案的幕后主使是信王,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的话并不可信?”
那张蒙着面巾的脸蓦然浮现在谢未易的脑海中,他带着几分苦涩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人的话值得相信,而且有的时候我竟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好像从哪里见过。”
秦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未易,道:“或许是因为信王总是与定国公针锋相对,你才会天然地相信那些话。”
谢未易苦笑着颔了下首:“或许是吧。”
秦川思量了一瞬,神色黯然地静静看着谢未易,眼中神复杂,微微迟疑了下问:“阿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咱们真的找出证据,证明这些事都是信王所为,那……”停了一瞬,“那我们怎么面对子渊?”
谢未易的笑容有些僵,他没有想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从未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有一天……那他会和子渊成为敌人么?
低低的声音:“我……我也不知道。”
秦川想说什么,微张了下嘴,却又闭上了嘴巴。
两人瞬间沉默下来。
谢未易一撩袍角坐在了门槛上,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头,垂眸盯着地面,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如果有一天定国公府和信王府,再无法像如今这般维持表面上的平衡之后,他和宋子渊又会是个怎样的局面。
三年前,从他们在颍州相识的那一刻,宋子渊便对他诸多照拂。
这次,他故意激自己饮酒说出心里话,让殷容知难而退。上次,他不顾艰险替父亲洗刷冤屈。还有在颍州的时候,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
千婼端详了楞楞坐在门槛上的谢未易半晌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喂,谢未易,你想什么呢?”
谢未易抬眸,想了一瞬,微笑着说:“小丫头,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想得都快睡着了。”
当着温冰儿的面,千婼也不好发作,只又羞又恼地嗔了谢未易一眼,挽着篮子进屋去了。
温冰儿眼中掠过几丝惊诧,直直盯着谢未易的眼睛。他耸耸肩,微挑了下眉头:“我没事,进去吧。”
屋里的秦川神色温和,脸上倒是看不出任何绪。
千婼灿如朝阳地笑着:“你们看,这些都是我和冰儿姐姐摘的。”
谢未易抿唇笑道:“那咱们今晚就吃你们摘的这些菜吧。”
三人笑着应好。
谢未易吩咐了南岳一声,没过多久,三个农妇就端着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千婼对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农妇笑道:“麻烦姐姐帮我们把这些瓜果洗一洗。”
她指了指另一个篮子,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