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话,我在外面等着。”王惠贞说着起身要走。
“别!王惠贞你先别走,请你也听听我的事,也帮我拿拿主意,好不好?我知道你主意多。”郑琴贞恳求的目光看着王惠贞。
王惠贞点点头,坐下了,她感觉郑琴贞遇到了难翻过去的坎。
郑琴贞说:“谭大孃,我爸的姑姑是斋姑娘,我的姑姑也是斋姑娘,我也当了斋姑娘。可是解放后我嫁了人,当时我妈就死在我面前,我对佛和菩萨失望了,我才离开佛。”
“我男人叫杜良才,今年五十八岁,比我大三岁,我嫁给她十多年了,他前面有两个女人,据说都被他克死了,他说我当过斋姑娘肯定能压住他的邪气,就娶了我。”
“我虽然嫁了男人,可我一直觉得男人是个脏东西,就象是茅厕里泡过的臭石头,我不愿意跟他做床上那种事,可他是我男人,我又不能不让他做,每一次做那事都象是在用又臭又硬的石头砸我,我实在忍受不了,请你老人家给我出个主意,我该怎么办啊?”
谭大孃眯着眼打量了郑琴贞好一会儿,问:“你说男人是块臭石头,那你呢?你是什么?”
郑琴贞眼神迷离地看着佛龛上的佛像,看了好一阵,凄惋地说:“我——我是一棵草,原来长在河边,自由自在,干干净净,现在放在了一个碓窝里,被那臭石头砸成了乱草。”
谭大孃:“是你自己抛弃了佛,自己跳进那碓窝里去的,这怨不得别人。”
郑琴贞眼里流出泪水:“大孃啊,我知道这是我自己作的孽。我是想问你,我现在想从那碓窝里跳出来,再回到佛的身边,佛还要我吗?”
谭大孃沉默了,她闭着双眼,静静地数着手上的佛珠,好半天才开口道:“佛法无边,佛心无量,佛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尊信他的人,哪怕这人之前背叛过他。可是,人心不比佛心,佛能容下你走了再回来,人却不见得容忍你抛家离去,你可要想好了。”
这时,王惠贞忍不住插话问:“郑大姐,你想离婚吗?”
郑琴贞:“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当过老师,懂得比我们多,你帮我想想呢,我可以离婚吗?”
王惠贞想了想,说:“从法律上说你当然可以离,只是——结婚要双方同意,这离婚也要双方同意,他要是不同意,你这婚恐怕也离不成。”
“我——我明白了。”郑琴贞说,她想了想,又问:“大孃,王惠贞,你们能带着我在这里再念唱一下经文吗?十多年没有唱经了,虽然原来诵唱过的大部分经我还没忘记完,可我怕我一个人诵经,菩萨会怪我。”
“来吧,我们就诵《心经》吧。”谭大孃说。
《心经》,不管识字不识字的每个斋姑娘都能烂熟于心,郑琴贞也还能全文记得,三人而向佛像而坐,谭大孃起个头后,三人开始唱诵《心经》。
谭大孃的声音老沉凝重而平和,王惠贞的声音圆润流畅而自信,郑琴贞的声音尖涩微颤而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