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第一天即将结束,霞霞已经洗漱完毕,菲阳还躺在床上,望着灯光,抱着那套运动服,痴痴地傻笑。
这是她和霞霞的房间,房间面积不大,装修简朴。
两张有些年代的单人木床,床头和床帮都被磨得光滑锃亮,床品却崭新;发黄的绿格子墙纸上,前任或再前任留下的不干胶印和图钉印随处可见;白得有些发黄的老旧屋顶上,简易的吊灯散发着宁静与温馨的昏黄灯光。
一切看起来就像一间普通的学生公寓,唯一可以和这座神秘、高贵城堡发生联系的,只有书桌两边两扇尖拱形的落地窗。
此时,落地窗外暗蓝色的夜空里、亮蓝色的星光下,只有山峦的影子在起伏。午夜的山风,吹起落地窗两边镂空的细花白纱帘,扰动着这间普通的、简朴的学生公寓;将暗藏的泥土芬芳与丝丝凉意一起,送到菲阳那张青春萌动的脸上...
霞霞刚做完面膜,她从卫生间里出来,拍着白得如梨花一般的脸颊,瞅了一眼,仍躺在床上傻笑的菲阳,刚才还带着怒气的眼睛露出好奇的目光。
她坐到两扇落地窗中间的书桌前,一边拍着爽肤水,一边透过墙上挂着的大镜子,观察着菲阳。
好一会后,见那个‘二货’仍在傻逼兮兮的贱笑,踩一脚的心思上来,她撇嘴嘲讽道:“这一天下来,你还笑得出?!我最近越来越看不懂你!那天被黑鬼抢了运动服就算了,毕竟是到城堡的第一天,咱总得收敛点。可是,今天!——”
霞霞刚停息的怒火又上来,雪白的双腮透露着恼怒的绯红,她骂道:“那个韩国金家妍,她羞辱我就算了!她还批评你,说你:爱装,虚伪,扮可怜、博可爱!你竟然也不回击?瞧你一副逆来顺受的样,难怪,她说你扮可怜!”
霞霞本想说‘奴才样’,可到嘴边还是改成了“逆来顺受”。
“无所谓啦!她怎么看是她的事。我又不是支瓶子,可以任她任意贴标签。我是怎样的,不由她说了算,在于我自己。”
菲阳依旧笑盈盈的。
“可是!这不仅关系到你,还关系到我、云煜、陈浩、文轩!她因为嫉妒你,因为知道我们是你的朋友,因为咱们是中国人,才会在后来一直针对我们,特别是我!她还说‘中国人就喜欢这样。’次奥!中国人怎么啦?你们小小韩国在历史上一直就是我们的附属国!你不觉得她这是国家仇恨、种族歧视吗?”
“不会吧...”菲阳依然在傻笑。
“菲阳!”霞霞痛心疾首:“我最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从前那个什么都‘放着我来!’的女汉子哪里去呢?那个随时敢站起来挑战老师、好打抱不平的菲阳哪里去呢?”
瞬间,原本笑得像个花痴一般的脸,沉了下来。霞霞不知道,他却知道:那只蜘蛛、那次打抱不平给她带来的震撼和改变...
菲阳支支吾吾地寻找借口和开脱的理由:“我们才来城堡,很多状况都搞不清楚,一切要三思而后行嘛...”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霞霞不耐烦地打断,“你怎么变得和云煜一样呢?你的能力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你说你,第一天晚宴上不秀一秀也就算了,今天的分组考试,为什么还表现的那么差呢?”
“这个——,可能是太久没练,就表现不出来了吧...”菲阳眼珠转动,抓着脑袋,有苦说不出来。
“那后来,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那个那么大的吊灯,你怎么随便就能接住呢?”
“这个——
时间转回到上午,也是在这间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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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草坪上传来晨跑结束的哨声,菲阳躺在床上傻笑。
她摸着身上那件才穿了一次就扯破了的超大运动服,闻着衣领上广藿香的气息,回味着他胸膛的温暖,回味着瞬移的美妙感觉。
眼泪还真管用,只是哭了那么一小会,几个月来,压抑在心头的那块砖头就轻了许多。
可惜,这么快就被瞬移回来,不然一定要弄明白他是怎么知道霞霞妈妈的故事的。灵魂真的不会消散吗?霞霞妈妈在黑洞那边了吗?她会有来世吗?来世,还会那么美吗?会再遇到霞霞和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吗...
她糊糊涂涂地乱想着,直到霞霞回到房间,才知道自己既错过了晨跑点名,又错过了随后的早餐。
匆忙换过衣服,空着肚子,迎来了城堡的第一次测试。
“不应当急于求成,应当去熟悉自己的研究对象,锲而不舍,时间会成全一切。凡事开始最难;然而更难的是何以善终...”
雷格以莎士比亚名言开场,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让随他而来的众老师们都哈欠连天。在科伦娜连瞪带咳下,雷格才不情愿地结束了新生训话。
测试其实十分简单,不过是让每人用意念,尝试将地上三个大小、轻重不同的不锈钢圆球升到指定高度。
最先上场的自然是晚宴上表现最活跃的那批人。
第一波人表演结束,众人目光转向霞霞和文轩,他们十字紧扣,厄维特、赫尔南德斯几位黑人兄弟对文轩吹起了口哨。
文轩白净文秀的脸红成猪肝色,即将交卷,他却是一片空白。这些天按照霞霞教他的方法,尝试过无数遍,可连一块小纸片也没移动过,他甚至怀疑这几天记忆的真实性。
超能力?太没有科学依据了!
霞霞的手指从他满是汗水的手心抽走,眼看霞霞将最大的那个球送到空中,虽没有到达指定位置,依旧引来一片掌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聚到文轩身上,可是他却迈不开腿。
“哥们!你该不会不行吧?”
“这几天运动的,把腿弄折了吗?”
“妞,要不要爷来,爷这可是强的很哦——”
厄维特和那位叫赫尔南德斯的黑人兄弟用拙劣的英语死命地叫着,可所有人都听得懂。那一刻,文轩宁愿自己仍是在中国小城的那个医院里,面对的是穿改造过的阿玛尼西装院长。
突然,他被背后一股力量推着向前,三个不锈钢圆球就在眼前,闪着鄙视他的银光。
就像从小到大那些鄙视他的目光一样,就因为他是低贱的煤矿工人的儿子,就因为他住在长着黑毛霉斑的、黄褐色的矮砖房里。就算他年年全年级第一,就算他成为一名医生,来到这个所谓的城堡,依然没有摆脱那块霉斑和这鄙视的目光。
他胸口急剧起伏,咬牙怒目而视,那三个让他丢尽了丑的不锈钢圆球。
突然,眉心一热,体内那股怒气似乎从里面喷涌而出,最小的那个圆球开始颤抖,他不甘心,转向中间一个,然后是最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