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下，推杯换盏，人欲忘愁，清欢寡欲多难求，看，这一重楼，二重楼，三重楼。</p>
上一重楼，添一层愁，下一重楼，添一层愁，上也多愁下也多愁。</p>
李叱端着酒杯看着月，似乎是在思考什么。</p>
罗境问他：“还在想从我这能刮走什么？”</p>
李叱摇头道：“这么安安静静的月夜，这么云淡风轻的时节，我哪有心情想这些，只是在想女人。”</p>
罗境道：“想女人还不好说，这幽州城里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只要你想，我现在就派人去给你喊来。”</p>
李叱道：“别的女人，哪里值得我想。”</p>
罗境微微眯起眼睛，硬生生把我陪你们一起耍一耍这句话咽了下去。</p>
虽然他也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但开玩笑的话都给憋回去了，所以他觉得李叱有些欠，不......是特别欠。</p>
罗境父亲去世才几个月，他自然不会去风花雪月，这几个月来他压抑悲伤，所以痛苦。</p>
反而是李叱他们来，这一天罗境觉得很放松，难得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许多。</p>
“其实......”</p>
罗境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你这样的人，何必要去做贼，绿林道终究是绿林道。”</p>
李叱道：“你这里可养不起我，你这些家底，只需半年，我就能讹的差不多了。”</p>
罗境道：“我闭嘴，刚才那句也当我没说。”</p>
两个人并肩站在高台上，这是大将军府里的高台，罗境的父亲罗耿虽然个子不高，可最喜欢的事就是登高瞭望。</p>
不但大将军府里有一座几乎可俯瞰幽州城的高台，在城中多处也修建了这样的高台。</p>
罗耿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站在高处俯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亦不知这有何可看。</p>
他却上瘾，总是能站在高处，一看就是半日过去，谁也不敢去打扰。</p>
罗境曾经问过他父亲，罗耿只说是觉得高处看得远。</p>
许久之后，罗境问李叱：“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做？若最终举兵，只要你在冀州之内，我也在冀州之内，你我之间的一战，怕是不可避免。”</p>
李叱摇头：“你我之间打不起来。”</p>
罗境问：“为何？”</p>
李叱道：“以后你就知道了。”</p>
罗境哼了一声。</p>
可是心里却有几分快意，只因为李叱那一句你我之间打不起来。</p>
“那就以后再说。”</p>
罗境道：“先说说怎么把冀州搞到手......你的计策，我觉得十拿九稳。”</p>
李叱道：“可是你应该知道，谁拿了冀州，将来都可能直面武亲王杨迹句。”</p>
罗境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闪过一抹恨意。</p>
他父亲罗耿说是被潘诺气死的，可实际上从一开始还不是因为武亲王？</p>
真要是追究起来，潘诺和武亲王，怕是要各占一半，武亲王还要占一大半。</p>
“来就来吧。”</p>
罗境道：“一白首老贼，或许等不到来攻打我，便会累死在江南。”</p>
李叱点了点头，这大楚天下，当今皇帝杨竞还能用的人，似乎也确实只有武亲王这一老将了。</p>
“你应知道。”</p>
罗境看向李叱说道：“若皇帝没有出尔反尔，给我父亲封王，我父亲自会为他牢牢守住北疆之地，可是皇帝却只是想戏耍我父亲。”</p>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皇帝戏耍了我父亲，武亲王和潘诺又让我父亲气急病</p>
重，我就真的绝对没有办法让皇帝难受？”</p>
罗境道：“李叱，刚刚你说，此时谁拿冀州，谁都会面对武亲王杨迹句，而我恰恰明知道会这样，才一定要拿冀州。”</p>
李叱知罗境心思。</p>
罗境道：“现在这天下，还是叛军先行一步，各地节度使都还不敢竖起来反旗。”</p>
他看向李叱认真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做这第一人，我一定要拿下冀州，一定要要明明白白的打出来反抗朝廷反抗皇帝的旗子，是为了让其他人看看，让那些节度使看看， 我已经走出第一步了，他们能一直按捺住不跟上来？”</p>
“皇帝气死了我父亲，我就要气一气他，别人还不敢，那我就去做这个敢于天下先的反贼。”</p>
罗境缓缓吐出一口气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p>
“李叱，你且看着，我迈出去第一步，各地节度使会不会还坐的住......”</p>
罗境指向南方，忽然大声喊道：“我父亲本想给你守江山，可你却连守江山都不让他守，既然如此，那我就夺你的江山，我夺不来，我也要在你杨家的江山上狠狠割一刀，血腥味出来，自有无数豺狼虎豹撕咬。”</p>
他嘶哑着嗓子喊：“杨竞！我看你自己怎么守这江山！”</p>
远隔万里之外，都城大兴。</p>
皇宫中，御书房的灯烛还亮着。</p>
皇帝杨竞不是在批阅奏折，而是在发呆，最让他难受的其实恰恰就是没有那么多奏折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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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这已经很久，像是一时之间失去了魂魄一样，一言不发，也不动弹。</p>
皇帝这般模样，把在旁边小心翼翼站着的内侍总管温秀刀吓的够呛。</p>
陛下回都城还没多久，可是回来后却没有什么好消息等着陛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