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更怕的还在后头。我想这几日苏御史的行文就到淮安分司了,到那时岳同知恐怕还要亲自来客栈禀报案子的进展。”何志远得意的说道。
“但愿如此吧,这两日咱们就安心的呆在客栈里,静候佳音吧。”梁文惠往床上一躺,轻松地说道。
打发何志远与梁文惠走后,同知岳炳谦就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他坐在签押房的椅子上久久没有挪动。八年前他还是两淮盐司淮安分司辖下的盐城县盐场一名六品司令(盐场官职名,主管整个盐场的生产、储存食盐),当年正是他与陆杰设计陷害的余知县,受其牵连的盐商、官吏多达十数人之多。余知县全家男丁皆被斩首,女眷被充军或送进教坊司,当时这个案子是皇上钦定的御案,此案受牵连的人非常多,也正是因为此案他举报有功,才得平步青云,但实情如何,他与陆杰心里最清楚。
现在何志远突然提起此事,决非偶然。看来南京户部有人还记得这件案子,如果此事再被翻出来,被两淮巡盐御史知道此事,再来彻查,对他和陆家是凶多吉少。看来莒州来的这两个长随决非普通人,尤其是年轻的那位,两眼中精光闪烁,言辞犀利,决非好相与之人。这时他猛然想其中一位说那位年轻人简在帝心,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恐怕不是随口一说。
正在他恐惧沉思当中,一名心腹衙役来报:“大人,巡盐察院署来文督促我们尽快审理莒州粮船一案。”
“盐院的行文?”岳炳谦惊得差点跳了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巡盐院怎么知道此事的?看来那位年轻长随不但是去扬州取信,更重要是去了巡盐院。
那名衙役心中奇怪,今天大人听到巡盐察院怎反应这么大?
岳炳谦看着衙役疑惑的表情,自觉失态,为了掩饰他又故作镇定地说道:“去知会淮安府衙,让他们马上审结莒州粮船一案。”
“大人,此案如何审结还请示下。”
“就说查无实据,放人吧。”岳炳谦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沮丧的说道。
那衙役答应一声便走了出去。随后,岳炳谦又叫来一名心腹吩咐道:“快去通知陆家的人,请陆老板马来来淮安一趟,有要事相商”
安排完这一切,岳炳谦的心神才稳定下来。从扬州到淮安骑快马也要一天的时间,陆杰最快也要二天之后才能到来。利用这两天的时间,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苏御史。既然他已经知道莒州粮船一案,就决非一纸行文这么简单,否则他不会对一件普通的食盐走私案这么关注。其次,莒州来的那两位长随也要安抚好,不能让他们胡乱告状,赶快审结放人放船,礼送出境。
翌日巳时许,店小二来何志远与梁文惠的房间问道:“请问二位可是莒州衙门的公人?”
梁文惠答道:“是啊,店家可有事情?”
“盐司衙门的岳同知来访,让小的来禀报两位。”那小二恭声说道,仿佛面前的两位是了不起的大官一般。其实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能让盐司衙门的同知大人前来拜访,肯定是个大人物。
何志远与梁文惠相视一笑。即刻何志远说道:“让他在楼下稍候片刻,我们穿戴好再让他上来。”
店小二欢快的答应一声,下楼去了。心里想道敢让同知大人等的,一定是个大人物,以后可要小心伺候着。
不一会,岳炳谦带着两名衙役敲门进入。一扫昨天的傲慢与冷淡,今是换上副洋溢着和煦的笑容肥脸,见面拱手行礼道:“两位公子,好消息啊。今天淮安府衙来报,说粮船夹带私盐一案纯属误会,纯属误会啊。”
何志远看着这张洋溢着笑容的肥脸,心想这人要是放在后世去当个演员,就冲这变脸的功夫,说不定还真能成个角。
正在何志远胡思乱想间,梁文惠问道:“岳大人,突然来访,房间逼仄,你看连个让大人坐的地方也没有。”
岳同知连说:“无妨无妨。”,之后又对身边的衙役说:“下楼和店家说,给两位公子换最好的房间,房钱记我们盐司帐上。”
这时何志远才问道:“刚才大人说是误会?”
“是啊,刚才淮安府衙差人来报,粮船一案已经查清了,与贵州的人员毫无反葛,纯属误会所致!”岳同知依然洋溢着笑容说道:“容我给两位公子细细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