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淳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他冷哼道:“哼,好你个葛胤竟然用陛下威胁于我”
苏轼绷着一张脸,截然道:“子厚兄你数月不见,你怎如此这般固执呢,苏某认为,葛大人此举没有任何不妥,如若此法被陛下批准了,你现在喝此汤药和以后喝此汤药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难道真的想违抗皇命吗?”
章淳虽是王安石一党,但与苏轼性格相投,故而两人私交颇深,他见苏轼如此说,但又碍于面子,再则他是从内心排斥这汤药,他从不相信一个混着泥土的烂菜根能压制疫病,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连忙道:“哎,子瞻兄,这什么新法熬制的汤药真是匪夷所思,用烂掉的菜叶熬成的汤药怎么可能治得了病,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况且那汤药还有一些泥沙,别说能治病,不把人吃得上吐下泻就是极好的了,还说其他人已经服用此药有所缓解病症,章淳没有亲眼所见,断然不会信服的。”说着盖上被子,挪了挪身子,与葛胤的距离又多了半丈之远。
葛胤走到桌旁上,看了那一眼汤药,正色道:“此汤药真的可以治得了瘟疫,你若不试试,怎么会不知呢,而且
此药决计不会把人喝得上吐下泻,此等症状葛胤已经想到了用葛根汤来解决,虽然这汤药的配方是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可是萧戊曦大夫是南疆普什宗的杰出弟子,深得道医要领,道医有云,以道之五行、以天地之本、日月草木皆可入药,那即便是坏掉的野菜也有其利用价值,也可以入药,戊曦大夫曾向下官提起一个故事,就是前唐时,有一位裁缝手指被剪刀割伤,情急之下用了发霉腐坏的浆糊来止血,可奇怪的是,这伤口竟然真的被止住了血,还慢慢愈合,此腐坏之物的奇效便成为了道医之中的一个特例,推陈出新的萧大夫便大胆尝试用腐坏的菜根混着泥土熬成汤药,虽然此药有克制疫症的奇效,但也有其缺陷,便是容易腹泻。可在机缘巧合之下,皇孙服了这葛根敖的汤药,竟然和其他吃了汤药腹泻的人截然不同,不但没有腹泻还安稳地呼呼大睡,素闻葛根本就有止泻退热之功效,与之相辅相成,就算不能根治其疫症,至少可以缓解病痛。章大人你应该知道此次瘟疫在大宋爆发不到一月,就有好多百姓死于疫病”
章淳见葛胤言之凿凿,又语气激动,颇有担忧自己的意思,他又软下了心肠。
可是当自己瞥到了葛胤手中捧着的那一碗汤药,脊背就冷不住发凉,忍不住说道:“哎,那碗葛根汤,我可以喝,只是那菜根,你虽这么说,但是坊间传闻怎么可以尽信,这药怎可让人喝呢,真是太难以置信了,要不你先喝下这一碗,不然我哪里”
还未等章淳说完,葛胤举起那碗汤药,眉头都不皱一下,咕噜一声,一两口便将那怪味辛涩的汤药一饮而尽,他将瓷碗反手扣下,在章淳面前示意他一滴未剩。
在场众人无不被葛胤此举吓得目瞪口呆,狄印怔然叫道:“贯亭你疯了,你没有病怎么可以喝这药,想拉肚子不成。”
说着连忙将手中另外一碗葛根汤端到他面前,心疼地说:“你小子太冲动了,听这头倔牛作甚,他不喝就不管他呗,让他死了算了,幸好我多煮了一碗葛根汤,快,赶紧喝了。”
葛胤对他置若罔闻,用手背擦去水渍,道:“葛胤如大人所言,先喝一碗,那这一碗,大人可否履行诺言呢?”
章淳饶是没有从葛胤方才干脆利落那一饮的举动缓过神来,他张了张口,又微微阖上,最后被一段急咳给侵扰:“咳咳咳”
苏轼对葛胤这个青年人越来越喜欢,马上开口劝道:“子厚兄,我贯亭贤弟为你的安危以身试药,如此情义你怎可辜负,就算你可以将此情义置之不理,也不能违背自己方才的诺言”
“不用说了,就算是毒药,为了这承诺,为了这胆识,我子厚也敢喝。”章淳躲过萧戊曦手中的那一碗药,飞快地饮下。
葛胤见状,与苏轼相视一笑,仿佛一切都如此简单,一个眼神,一句话,两个人的默契,就这样注定了他们之间日后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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