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打斗在此刻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葛胤与萧雁裘、还有这个露出真面目的舒若芙吸引,就连方才吹起叶子的面具男子也惊诧万分,缓缓停止演奏。
身形飘逸的萧雁麟凌空落到舒若芙面前,他难掩惊讶之色,唤道:“嫂子,你是说葛胤葛贯亭是我大哥萧雁裘的亲生儿子是吗?”
舒若芙螓首一颔,缓缓道:“就在二十七年前,我与若宜师姐同时生下男孩,还未足月,我便带着孩子离开剑尊门,千里迢迢跑到若宜师姐与一德隐居之所,没想到若宜师姐的孩子一出生就病弱、有夭折之相,寻访当地名医皆束手无策。我不忍心若宜师姐爱子惨遭夭折就想到了一个救命办法。那就是我与她交换孩子,因为我的孩子一出生,萧雁裘并未抱过,他的一颗心都扑在若音师姐身上,碰巧若音师姐生死未卜,他以找弟妹的理由到处寻她。所以孩子他并未看过,如果换子可以让萧雁裘以为自己的孩子天生孱弱,那他一定会舍得拿出他手中的乾坤石为那孩子续命。萧雁裘最终苦苦寻来,把若宜师姐的孩子错认成自己的孩子带走,并且不惜一切代价让孩子得以续命,有了乾坤石的滋养,孩子日益康健。我准备再回若宜师姐那想找回我的孩子时,惊闻若宜师姐被萧雁裘一掌击毙的噩耗,而一德和尚带着我的孩子为了躲避萧雁裘的追杀,竟然跳入河水里,生死未卜。”她声情并茂地讲述那尘封多年的往事,让人闻之动容。
“河水那么冰冷,孩子决计活不了,但是我不甘心,我一定找到孩子的尸首,寻了整整半年,毫无头绪,萧雁裘一直在找我。我心灰意冷,也不想被他寻到,这一生爱而不得,原以为萧雁裘值得托付终身,可谁想他生性风流、寡情薄意,他一直想得到的女子是我若音师姐,只是因为我与她要好,并且萧雁裘嫉恨尚全师兄,所以他不满我对尚全师兄动了儿女私情,便有意诓骗我的感情,令我嫁他为妻。婚后一个月便原形毕露,当我后悔时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十月怀胎的唯一寄托都已幻灭,我当时只想跳崖了此残生,可冥冥之中却有天意,被天巫婆婆所救,她知道我命运凄苦,让我掩饰年轻美貌的容色,用易形蛊扮成老妪,改名解忧。”
舒若芙将她半生凄苦遭遇倾诉而出,她的清眸闪烁着近三十年的期盼凝望着面前这个与她血肉相连、十指连心的孩子---葛胤。
葛胤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似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满脑子的迷茫与惊愕,他不敢直视舒若芙的目光,选择转头望向身后蹲坐在地上的葛贤德,期待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呵呵,别听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太婆胡说八道,葛贯亭是我爹的儿子,那我是谁?我还是萧戊光吗?”哭笑不得的萧戊光跌跌撞撞地从大厅走出来,啐骂道。
葛贤德根本就不敢对视葛胤,可萧戊光的出现彻底牵动他的心,他温润含笑道:“孩子,你不是萧戊光,你是我葛贤德与李若宜的孩子”
是什么让原本严肃无情的人此生第一次流露出父亲的担忧与牵绊之色,这是葛胤近三十年与之相处从未得到过这般温润如玉的父爱。
都说父爱深沉而含蓄,可能对葛胤而言,只有感受到无限深沉而遥远的父爱,含蓄与温润是缺失的,是遥不可及的。
葛贤德一句话已经默认了所有一切,给出了最坚定的答案,毋庸置疑,葛胤不是葛贤德的孩子,这对于葛胤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童年记忆中的严厉。
那七岁的孩子跪在灵位前,接受来自于所谓父亲的责备:“亭儿!你看看你娘,你对得起她么?你对得起葛家列祖列宗们,葛氏一门代代君子,怎出了你这么一个小人,你小小年纪淘气骗人,不好好念书,长大决计不是个好人你娘生你难产而死,你娘若见你如此,定伤心而死爹爹是如何教你?爹爹可没教过你做错事还找借口骗人,你说说爹爹平常是如何教你的?”
“爹爹!亭儿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亭儿知错了!亭儿不敢了。”说罢下意识摊出双掌,抿嘴道:“请爹爹责打。”
“记住,你不是葛胤,等你什么时候考个功名给爹看一下,你才能做葛胤,以后不许你跟任何人说起你这名字,这个名字,你现在不配,不配。”
高瘦的青年男子,一把木条使劲地抽打在这小男孩的脊背上,恨铁不成钢地说:“胤者,继也,嗣也。你死去的娘亲当年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成为我夫妇二人骨血之延续,为父更是对你寄之厚望,将为父未完成的功名之梦寄托在你身上,可你贪玩。”
少年记忆中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