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白回来了，那就好了，梅儿你为啥又哭呢？”孙氏悄悄塞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杨华梅擦拭眼泪。同时，她又悄悄朝杨华忠递眼色。那眼神，明显是叫杨华忠别多问。今个中元节，既然大白回来了，那么梅儿的伤心事就肯定跟孩子们无关。在这样特殊的节日里，梅儿伤心垂泪还能因为啥？十有八九是想念已故的栓子了！到底是多年相濡以沫的夫妻，孙氏的这个眼神，杨华忠一下子就领会到其中的意思了。所以，杨华忠张了张嘴，后面的那些话也不忍心再问。然而，杨华梅这回却主动开了口：“我难过不是因为大白，也不是因为栓子。”“小黑，都是因为小黑那个狗畜生！”“小黑又咋啦？”老杨头不耐烦的问。“这两日不是才跟你吵架跑掉了吗？难不成又跑回来惹你生气了？”老汉又问。杨华梅摇头，咬牙切齿说：“狗东西没回来，狗东西却捎信回来了！”“说啥？”“狗东西说，他不娶亲了，他要去老徐家做上门女婿！”“啥？”“啊？”“那不能吧？”最后这句话是杨若晴发出来的，她眨了眨眼，不知该笑，还是该笑。因为这实在太荒谬，太好笑了。“老徐家都仨儿子了，咋可能还要上门女婿？小黑他想啥呢！”杨若晴摇摇头，感叹自己上辈子书念少了，都找不出词儿来‘夸赞’小黑了。“小黑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要不就是进水了！”老杨头黑了脸，手重重拍了下桌子，直接给小黑下了定义。杨华梅接过孙氏递过来的手帕抹着眼角的泪，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孙氏坐在杨华梅身旁，一手轻轻搭在杨华梅后背，嘴角开开合合好几次，也都不知该如何来劝慰杨华梅。桌子这边，骆铁匠和王翠莲见到这样的情况，着实有点尴尬。骆铁匠看了眼王翠莲，问她：“吃饱了没？吃饱了咱就先回去吧？”王翠莲被问的一脸懵逼。她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饭碗，碗里的饭米粒一粒都未动……“大伯，我和大妈都还在喂孩子们呢，别说吃饱了，都还没动筷子哦！”杨若晴抿嘴一笑，说。王翠莲也尴尬的笑了笑。骆铁匠当然明白啊，因为他自己也才吃了两口菜而已。这不是……杨华梅家有些尴尬的事拿到这里来说了么，他和王翠莲不是老杨家人，也坐在这里听，自己尴尬不说，也让别人难做啊！“回头再吃吧，咱先回去！”骆铁匠是个钢铁直男，尴尬的事情他不做，尴尬的地方他也不待，当下站起身便准备过来拉王翠莲走。杨华忠赶紧起身拦住了骆铁匠。“铁匠大哥，咱不是外人，再说了，梅儿家的事儿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你大可不必回避！”杨若晴也是点头。老王家的那些破事，有啥骆家没搭把手呢？不说别的，就说当年大白被黑莲教的人下蛊，回来后出现一系列怪异的举动。比如喜欢咬死村里人家的家禽家畜来吸血啥的，最后，不还是杨华忠和骆铁匠一起将他带到山里的那间看林场的屋子里去，让小玉帮他把身上的蛊毒给解掉了？骆铁匠和王翠莲夫妇被杨华忠给劝得重新坐了回去，老杨头这时候也出了声。但他却是训斥杨华梅的。“你磨磨叽叽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说正事！”“你要想说就快些说，不想说就快些回去，没瞅见我们这都停下筷子在等你说事嘛！”老杨头一番话，说得杨华梅面红耳赤。但她还是尴尬且歉疚的对骆铁匠还有王翠莲那笑了笑，随即挤出一个苦笑。“爹啊，是真的啊，小黑那个狗畜生，捎信回来说叫我不要给他筹备婚事的东西，老宅送他，他都不稀罕了，说从今往后他就不是我们老王家的儿子，叫我就当少生了他一个……”杨华梅说不下去了，抬起手捂着脸呜呜的哭。哭得肩膀一阵耸动，悲伤至极。然而这屋里的其他人却听得心烦意乱。“梅儿，不是我说你，若是关乎小黑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你真的犯不着再回娘家来哭诉！”杨华忠直接就爆发了。老实人一般不爆发，都是隐忍和宽容。但老实人一经爆发，那便是排山倒海，让你招架不住。所以，杨华梅被杨华忠这么一吼，也有些错愕了。她抬起眼来看向杨华忠，有点怯怕。“三哥，我……我就是心里烦闷，想回来跟你们说说……”杨华忠摆摆手：“你烦闷你自己想法子自己化解，少来跟我们这说这说那，”“你说这些，你的目的是啥呢？”“若是想听几句安慰的话，回头明日你再跟咱娘，还有你三嫂五嫂那里咕哝几句就是了，何必这样大张旗鼓的哭哭啼啼跑进我家里来？”这样也太晦气了！但晦气这个词儿，杨华忠保留哥哥对妹妹自尊的考虑，并没有说出口。“三哥，栓子没了，大白又忙，烧完了香都还要急吼吼赶回镇上铺子里去，”杨华梅期期艾艾的说，刚刚擦完的眼泪又出来了。“我一个女人家真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这才想到过来娘家说说这些事儿，也好讨个主意。”“讨主意？”杨华忠突然笑了，笑声中夹带着讥讽。“梅儿，算了吧，讨主意我们可受不起！”他摆摆手，声音洪亮。”“这些年，你们老王家那些破事，你家大白小黑闯的那些祸事，哪一桩咱没有扑在里面帮忙出谋划策？”“可最后呢？你可是采纳了？”“我……”杨华梅刚张了张嘴，突然又语塞。她不傻，也没有失忆，她想到了很多很多。杨华忠夹了面前一口菜塞到嘴里，边咀嚼边说：“你从来就没真正的听过咱的建议，你对你两个儿子恼怒的时候，就跑回来跟我们这哭哭啼啼，”“我们一开始摸不清你的脾性，还都跟你共情了，扑在里面帮你想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