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伴随着从「北阿尔卑斯山」吹来的寒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修学旅行。</p>
“今天的班会，大家可以用来讨论。”讲台上，穿教师制服的小泉青奈，说着相关的安排。</p>
穿套裙时，显得聪颖，干练，让人不敢随意开玩笑；</p>
穿浴衣，在函馆初雪的前一天夜里，她又天真可爱，羞涩得像是躲在大人腿边的小女孩。</p>
这是众人仰慕的老师，这是他的女人——尽管知道这是恶趣味，但渡边彻依旧生出这样的优越感。</p>
早班会结束，教室里都在谈论今年修学旅行去哪儿。</p>
“美姬，有想去的地方吗？”渡边彻倒着坐，双手重叠，搭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p>
“北海道。”</p>
“我刚从北海道回来。”</p>
“所以我要去啊。”九条美姬笑吟吟地说，“特别是函馆，想去看夜景。”</p>
“从山上下来，顺便去吃烤羊肉。”清野凛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精装书。</p>
“吃完烤羊肉，还要去什么园赏夜枫。”九条美姬接着说。</p>
“「香雪园」。”清野凛翻开书。</p>
“对，「香雪园」。”九条美姬修长的手指，打了一个响指。</p>
“......”渡边彻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p>
他拿起九条美姬的自动铅笔，一下一下地按着，说：</p>
“东京进入赏枫的季节，北海道已经大雪纷飞了，哪来枫叶可以赏？「香雪园」恐怕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了。”</p>
“那也要去北海道。”九条美姬一脸笑意，逗渡边彻玩。</p>
“去箱根吧。”渡边彻放下笔，笑着牵住她的手，“泡温泉，去被枫叶染红的「芦之湖」划船。”</p>
“枫叶染红不了「芦之湖」。”清野凛提醒。</p>
稍稍停顿，她又说：“不过在较冷的秋季，云少，能见度高，是看富士山的好时候。”</p>
“富士山！”渡边彻一合掌，“我喜欢富士山，最喜欢富士山，超喜欢富士山。”</p>
“你最喜欢的，不是四国高松的扬州炒饭吗？”清野凛一脸诧异地问。</p>
这个记忆很好的女人，太坏了。</p>
“喜欢的是扬州炒饭，和四国的高松市没有关系。”解释一句，渡边彻又牵住九条美姬的手，“去看富士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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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富士山，在东京就可以。”九条美姬语气散漫。</p>
“例如说「六本木」、「目黑站」。”哆啦A凛说。</p>
“你连这个都知道？”渡边彻惊讶地看向她。</p>
“这是常识。”</p>
渡边彻的常识里，没有这一项。</p>
“为什么不想去北海道？怕让那两个人伤心？”九条美姬问。</p>
“和那个没关系。”渡边彻解释，“只是刚去了北海道，现在又去，多少有点没意思。”</p>
“看你表现。”九条美姬模棱两可，心里已经同意。</p>
下午最后一节是英语课。</p>
“课堂测试，前排的同学把试卷往后传。”小泉青奈将手里刚打印出来的试卷，发给每组第一位同学。</p>
教室里静悄悄，只有笔划过试卷的沙沙声。</p>
小泉青奈在教室走来走去，查看学生的答题情况。</p>
走到渡边彻身边时，停下来看了一会儿。</p>
「I LOVE YOU」渡边彻写。</p>
小泉青奈淡雅的眉目间，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微微弯腰。</p>
试卷是她已经做过了，没有需要写这句话的地方。</p>
「Koizumi，I LOVE YOU」渡边彻再次写到。</p>
Koizumi，小泉的罗马音。</p>
小泉青奈抿起嘴，低头笑了一下，故作严肃地手指扣了扣渡边彻的桌子，开心地走开了。</p>
放了学，渡边彻三人结伴前往人类观察部。</p>
水刚烧好，热茶没喝上一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p>
“前进。”清野凛没有放下茶杯，直接说。</p>
“打扰了。”玉藻好美和一木葵走进来。</p>
两人来人类观察部的目的，是询问今年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十月的全国大赛，吹奏部只拿了银奖。</p>
以早见熏为代表的三年级，是哭着退部的。</p>
玉藻好美顺利坐上了吹奏部部长的宝座，一木葵也借此，成为了副部长。</p>
“背谱、多训练，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办法。”这是清野凛给出的建议，和她一年级亲自指导吹奏部时一模一样。</p>
“训练时间明明和去年一样啊。”一木葵疑惑道。</p>
“时间一样，不代表努力程度一样，葵。”玉藻好美说，“去年清野同学每天都会检查，大家不敢松懈，今年没了这样的压力。”</p>
“还有其他事情吗？”清野凛对吹奏部的事没兴趣，只想快点安静下来看书。</p>
“没事了，没事了，打扰了。”</p>
临走之前，玉藻好美瞪了渡边彻，可惜渡边彻根本看不懂她的眼神，也不会花心思去猜，去想。</p>
社团活动——看书、玩游戏——结束，渡边彻没有和九条美姬坐车去神保町，而是和清野凛一起走着去四谷站搭乘电车。</p>
“明天我把青蛙和猪带过来。”他说。</p>
清野凛点了点头，两人陷入沉默。</p>
渡边彻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p>
清野凛似乎也有话相对他说，但两人却都没有开口。</p>
相处时这么煎熬，在两人之间还是第一次，但这煎熬，就像一个怯场的作家，明天必须上台发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感言。</p>
只要和清野凛在一起，哪怕是煎熬，也是开心的煎熬——渡边彻很想知道清野凛是否也这么想。</p>
道路两侧的榉树，已经进入落叶期。</p>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明年南风一吹，它们又能继续发芽、长叶。</p>
两人站在黄线后面，等待各自即将乘坐的电车。</p>
渡边彻要去「信浓町」，在四谷站的西边；清野凛去的是「纪尾井町」，在四谷站的东边。</p>
如果没有那晚没有去「御茶之水」，他就不会搬走，会一直住在那个阳台站不了人的出租屋。</p>
隔着窗户，就能看见清野凛的灯光。</p>
深夜偶尔去便利店，会遇见穿便服的她，或许还会戴着耳机。</p>
“你最近在听什么歌？”渡边彻问。</p>
“怎么突然问这个？”清野凛</p>
“想到以前深夜遇见你，看你戴着耳机，所以想问问。”</p>
“是想到那天晚上，和花田学姐一起去我的公寓，看到我的内衣吧？”</p>
“本来没想，你一说就不得不想了。”渡边彻扭过脸，看向清野凛。</p>
黑色校服，白色衬衫，百褶裙，窈窕的身材，凛然的气质，有种别样的魅力。</p>
“在看哪里？”清野凛双手抱胸，声音冷得让人怀疑这里是雪国列车的搭乘点。</p>
“清野小姐，你为什么会这么完美呢。”渡边彻十分费解。</p>
“你以为我是美姬？说好听的就能让你糊弄过去？”清野凛冷声一笑，“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生气。”</p>
“我说的是实话。你身体各部分的比例是那么的完美，即使坐在一群人中，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也能第一眼就把你和别人区分开，因为你有一种独特的气质。”</p>
“我喜欢有错认错的人。”</p>
“生气不开心的样子也好可爱啊。”</p>
“一个劲夸我可爱，你在去年的全国吹奏乐大赛上已经使用过了。我绝对不会被你用同样的方式糊弄两次。”清野凛抱着手肘的姿势更加从容。</p>
“清野同学，你真有趣。”</p>
“在讽刺我？”</p>
“好的意义上的有趣。”渡边彻说，“其实一个男生喜欢上一个女孩的理由很简单，面对面吃饭，看那个女孩吃饭慢条斯理的，很秀气，突然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事情绝对存在。”</p>
“你是因为什么喜欢我？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