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眼睛往门外那些人身上一瞟,可还不等开口,那些人立马作鸟兽散,哗的跑没了。
苏鸿信颇为意外,不过,也没多想,反正就帮个忙的功夫,他也还想瞧瞧,这屋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呢。
那白脸的小子走进屋里,在那几具死尸旁边来回转悠了一下,像是个闲汉一样随意说道:“不用瞧了,和昨天陈黑脸他们死因一样,被咬死的!”
“这不是废话吗,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可到底被啥咬死的你知道么?”一官差不以为然的撇嘴道。
那小子嘿嘿一笑,眼神一斜,说道:“我怕我说出来你们不信,这咬人的东西可不同寻常,就山里的那老虎碰上,照样得被咬死!”
就听他声音一压,故作神秘的道:
“听说过僵尸么?”
这话一出来,苏鸿信就有些回过味儿来了,敢情还遇到个行家。
也不等那两个官差反应,就见这小子呵呵一笑。
“行了,別愣着了,搬吧,这也没啥好找的,一场雪下的,什么痕迹都没了,等中午的时候再过来转转,而且又不是人干的,看啥也没用,想看的话,待会去我那看!”
听到对方的话,苏鸿信眼神一闪,没说什么,一挽袖子,双手一抓,已是提着两具冻硬的尸首朝门外健步如飞的走了出去。
一共是九具尸体,祖孙三代全死了。
等忙活完,看着官差拉着尸体离开,那白脸汉子抹了把鼻涕,一瞅苏鸿信,嘿嘿笑道:“想不到这关外居然还能碰见刑门里的传人,在下秦守诚,敢问一句,您能瞧出我的行当么?”
苏鸿信看着这小子一副江湖人的做派倒是乐了。“仵作吧?还没饿死呢?”
那秦守诚听的一瞪眼,脸色涨红,似是要反驳两句,但又像是想到什么,张了张嘴,最后是一拍大腿“嗨”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甭提了,我爷和我爹就是饿死的,我八成也快了!”
事实上苏鸿信也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个仵作,而且还是个能认出他“断魂刀”的,那可真就是不容易。
别看验尸的都叫仵作,那也是有区别的,就譬如一些衙门里的,干验尸的行当,带的家伙一大堆,看着厉害,其实,真正能耐的,人家只拿眼睛一瞟,那可真就是和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一样,明里的暗里的都能瞧个清楚,这世道不比后世,没那么多先进的验尸手段,靠的,就是那一双眼睛。
故而,市井里多是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叫作刽子手的刀,仵作的眼睛,扎纸人的手艺,二皮匠的针线,说的就是四大“捞阴门”的绝活。
秦守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就听他笑道:“好歹也是一条道上讨食的,遇到了,不得请我下顿馆子?而且,等会去我那瞧瞧,我估摸着剩下的几个要尸变,咱们一道把它们收拾了,不然要出大祸!”
算起来,这仵作、刽子手都是衙门里混饭吃的,真就是一条道。而且听他爷爷以前说,这仵作、刽子手、二皮匠其实是分不开的;二皮匠呢,就是缝尸人,他得瞅着刽子手的刀吃饭,有人掉脑袋,他才有饭吃,至于仵作,则是因为验尸之后,尸体或被肢解、刨开,那就得要二皮匠补个全尸,所以,每个刽子手他都有搭伙的二皮匠,仵作也是如此。
可就是这世道,逼得一个比一个惨,最惨的莫过于二皮匠,宁做街边狗,莫做二皮匠,活的都不如狗;接着就是这仵作了,乱世里,人心离乱,命如野草,一身的本事无疑是白学了;然后就是刽子手,勉强活口;至于最后的这扎纸人,倒是与前三者不同,活的最好,赚足了死人钱。
“行吧,你挑地方吧!”
苏鸿信也是爽快的笑道。
没别的,就是瞧这小子顺眼,而且,他这还是头一回遇到正儿八经的仵作,好奇的不行。
秦守诚裹了裹了自己的破袄,呲着两排黄牙笑道:“要不,我把我媳妇也喊来?”
苏鸿信听的一瞪眼,奇道:
“你还能娶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