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俞大猷漏算了一点,那就是瓦剌人!
正所谓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酣睡?满速儿汗好歹也是个枭雄式人物,又怎会眼睁睁地放任俞大猷的八万明军在哈密安然过冬呢?不趁你病要你命才怪呢。
事实上,当叶尔羌军队占领了敦煌的消息传来后,满速儿便调集了全国仅存的五万大军,冒着严寒主动杀向哈密了。
另外,满速儿还主动联络瓦剌绰罗斯部的首领桑哈德,许诺把乌鲁木齐让给他,以换取其出兵共同对付大明。
话说乌鲁木齐就在吐鲁番盆地的北面,与瓦剌绰罗斯部的领地接壤,为了争夺乌鲁木齐,满速儿和桑哈德还打过几仗,如今满速儿竟然主动提出把乌鲁木齐让给自己,桑哈德自然大为心动了。
不过,桑哈德十分忌惮明军,毕竟徐晋灭掉鞑靼,又扫平了瓦剌的和硕特、土尔扈特和辉特三部,给桑哈德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敢答应满速儿的条件。
不过当桑哈德得知叶尔羌的军队竟然攻陷了大明的嘉峪关和肃州城时,这货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暗忖,原来明军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嘛,既然叶尔羌人能战胜明军,甚至攻占明军的城池,那自己的军队也必然可以!
桑哈德虽然接受了大明皇帝册封的顺明王,其实内心是一万个不乐意的,只是慑于明军的强大才捏着鼻子认了的,如今有机会干翻明军,把割让给大明的领地夺回来,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更何况满速儿还承诺把乌鲁木齐让给他呢。
于是乎,桑哈德一拍大腿便决定出兵了,而且还拉上了杜尔伯特部的首领吐罗火,两人合兵一处,共计六万骑兵,对外则宣称十六万大军,同时冒着严寒大雪往哈密逼近,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满速儿还特意允许瓦剌军队过境吐鲁番。
一时间,哈密的八万明军便陷入了吐鲁番、瓦剌、叶尔羌军队的三面合围中,形势十分不妙。
嘉靖七年正月二十五日,三国联军已经猛攻哈密五天了,不过却没讨到便宜,一来明军的火器犀利;二来城中的粮食充足,军心稳定;三来明军固城而守,占据了地利;四来嘛,俞大猷也不是吃素的,指挥作战灵活而娴熟,双方激战五天,明军不仅守住了城池,还有空腾出手来反击,夜里偷偷摸营,吃掉了叶尔羌的一支百人队。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城的压力便越来越大了,主要是弹药消耗很大,又得不到补充,估计十天八后就完全耗尽了。
另外,粮食的消耗也是相当惊人了,毕竟八万大军,人吃马喂,每天的消耗都是巨量。一开始俞大猷还以为粮食能支撑三个月的,现在看来只能勉强支撑两个月了,还是掺杂其他杂食的情况,所以只能削减士兵的口粮了,从一天三顿改为两顿,有一顿还是稀饭,至于肉食更是别想了。
军卒们吃不饱饭,自然对士气和战力都影响极大,所以当战斗进入到第十天时,明军的伤亡明显增加了,还丢失了城外的部份防线,战线不断地收缩。
嘉靖七年二月初二,龙抬头,已是春耕节,江南地区早就春暖花开了,但哈密的天气还是寒冷刺骨,天山脚下的积雪过尺,河流依旧是冰封的。
这一日,明军终于把哈密城外的阵地尽数丢失了,全员撤进了哈密城中,三国联军估计是觉得胜利在望了,所以气势如虹地填平了明军留下的壕沟,又清除了各路障,在付出了近千条人命后,他们终于攻到了城脚下。
这个时候,明军的弹药已经耗尽了,火炮哑了,燧发枪也噤声了,只能真刀真枪地展开了攻防肉搏战。
当夕阳把西边的天空染成血红色的时候,攻城的联军终于像潮水般退了下去,晚霞照在哈密城百孔千疮的墙体上,殷红殷红的,不知是霞光的颜色,还是鲜血染成的,城墙附近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还有撒落了一地的各式兵器。
此刻俞大猷站在城头上,面对着夕阳,嘴抿成了一条线,目光一如往常般冷峻,他手中的战刀还在滴着鲜血。
王如龙是俞大猷麾下的猛将,只是在日前的激战中,左眼被抛石机的碎石击中,整个眼珠都爆了,如今变成了独眼龙,不过这家伙倒是生猛,直接把坏死的眼珠抠了出来,让军医包扎好,然后今日又上城头指挥战斗了。
此时王如龙就站在俞大猷的身侧,而旁边还站着俞家军的另外两个核心人物——赵大河和陈大成!
“老赵,咱们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俞大猷沉声问道。
“最多二十天!”赵大河神色凝重地道:“因为吃不饱的事,裴老痞已经找属下闹了两回了,属下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
王如龙独目一瞪,杀气腾腾地道:“王八蛋,就他的人吃不饱吗?下次他敢再来闹事,老子一刀劈了他。”
俞大猷神色一厉,瞪了王如龙一眼:“此事本帅自会处理,若敢犯浑,老子先劈了你!”
王如龙咬了咬牙,一刀劈在女墙上,骂道:“草他姥姥的。”接着便气呼呼地大步走了开去。
陈大成连忙拦住要发作的俞大猷,劝道:“大帅且消消气,近来大家的火气都有点大,老王这浑货瞎了一目,心情更是糟糕。”
俞大猷闻言倒是把怒火压了下去,陈大成亦暗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大帅觉得朝廷的援兵到底几时才能到?”
“他应该要来了。”俞大猷淡道。
赵大河和陈大成对视一眼,表情颇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