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奉召赶到乾清宫养心殿,发现嘉靖不在殿内,逮住大内侍卫马三问一问,才知道嘉靖在御书房,于是试探道:“小马,皇上此刻的心情如何?”
马三问挤了挤那双小眼睛,隐晦地道:“皇后娘娘不久前来过。”
徐晋顿时便心知肚明了,对着小马拱了拱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行至御书房前,先是往里面窥了窥,然后敲了敲门。
“门没锁,滚进来!”嘉靖怒气冲冲的声音像手雷一般扔了出来,就连养心殿外的侍卫都能听到。
徐晋暗汗,举步迈进了御书房,又转身把房门关上,这才快步跪倒在御案前道:“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冷哼一声道:“少来,你还知道朕是皇上?”
“臣惶恐啊!”
嘉靖猛一拍御案,爆粗道:“惶恐个屁,你的小妾昨晚重伤朕的大舅子,你今日又违抗皇后谕旨,甚至开枪杀人,根本没把朕放在眼内,惶恐?惶恐你大爷!”
徐晋一脸“惶恐”地道:“皇上息怒,臣怎敢不把皇上放在眼内呢,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臣早上已经上了一份奏本,皇上只要看过就清楚来龙去脉了。”
嘉靖又猛一拍御案道:“你的那份奏本朕已经看过了,即便如此,你那小妾下手也太狠了吧?吴昆就算无礼,出言不逊,但罪也不至于断子绝孙吧!”
“呃,是臣管教无方,臣之过啊!”
“呸,朕看你是根本没有管教,还有,皇后只不过是派人召见徐薛氏质询一下,你为何武力阻拦,还要开枪杀人,如此嚣张跋扈,蔑视皇家法纪,一点面子也不给朕的皇后,莫不真的以为自己功劳大,就可以违所欲为?”
嘉靖这番话的份量不可谓不重了,晓是徐晋早有心里准备也不禁心惊,神色一整,郑重地道:“臣不敢,臣惶恐,但皇上只听一家之言,对臣极为不公,还望皇上听臣解释。”
嘉靖的怒火蹭蹭往上飙,抬手便又要拍桌子,不过估计刚才那两下太用力了,拍得手有点疼,这次倒是高高举起,不轻不重地拍下,顿时少了些气势,也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弥补气势上的不足,于是提高调大喝道:“放肆,你的意思是朕偏听偏信冤枉你了?那好,你说,朕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嘉靖吼到最后都有点破音了,端起茶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双目却是始终盯着徐晋。
徐晋终于感到一丝压力,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今天早上,毕春带人上门,声称奉旨办事,也不说是奉圣旨,还是皇后谕旨,直接就破门而入,还打伤臣的一名家仆,那名家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皇上要是不信,可派锦衣卫和太医前往一道查证。”
嘉靖闻言皱了皱眉,果真如此,那毕春确实嚣张了,有狐假虎威之嫌,以徐晋的脾气,开枪也就不出奇了。
只听徐晋继续振振有词地道:“臣虽卑微,但承蒙吾皇恩典,好歹也是大明的异姓王,若是任谁都能破门入府伤人抓人,那臣的脸面往那搁?家人的安危如何能保证?想当年臣蒙罪含冤入狱,陆炳此獠擅自带人闯入府中抄家,悍然对孤儿寡母下毒手,要不是小舅子三枪及时赶到将其擒下,威胁其爪牙退出府门,小婉他们恐已遭难。
自打那以后,臣便发誓,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能让这种事重演,毕春只不过一阉人罢了,谎称奉旨办事,狐假虎威,率众破门伤人,臣岂能容忍之,臣开枪也是无奈自保之举,若皇上觉得臣有罪,那便按律治臣之罪,臣绝不敢有半句怨言,但皇上斥臣恃功而骄,蔑视皇室,臣断不敢领。”
徐晋说完以额触地不起!
嘉靖闻言心中的怒火倒是减弱了不少,脸色也放缓了下来,尤其是徐晋提到当年陆炳上门查抄徐府的事,他是心里有愧的,当年正因为他不听徐晋的功告,反而听信了陆炳和郭勋“谗言”,最终导致化名为张寅的李福达被擢升为大同总兵,然后李福达打开杀虎口放俺答入关,俺答兵围京城,险些断了大明国祚,最后还是靠着徐晋力挽狂澜匡扶社稷。
念起这些旧事,嘉靖最后那点火气也消失了,冷哼道:“起来说话,少在朕面前装可怜,现在吃亏的吴家和毕春,你们一家屁事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