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也经历过很多次心魔,
因为燕十三是个纯粹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偏执,
而往往正是偏执的人最容易陷入一个死胡同,最后走火入魔,而偏偏又是他的纯粹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走出心魔变得更加强大。
恍惚间看去那每一副面孔都是自己往日杀过的人,从出上京城开始一千八百里归途数次围杀,再到凉州地界马踏门阀血染书院,如今又是北上伐蛮所过之处遍地哀嚎。
细细想来,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
不是在杀人,就是在去杀人的路上。
很多时候自己已经麻木了,为了太和殿上那个位置去催眠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一直拖到了现在,便是前两天在拓拔部落杀人时那个时候,杀人的坎已经迈过去了,可眼下这柄凶刀又将徐闲心底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同勾起。
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而来,让人难以喘息。
徐闲望着刀身上不断出现的如同厉鬼一般的面孔手心有细微的汗珠浸出,仿佛九幽之下的亡魂在自己耳边喃喃细语,声调时高时低,最后变成嘶声力竭的怒吼,在怒吼中还夹杂着诸多幽怨的轻叹,身影不断地扭曲,聚合,扭曲……
莫名的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电影片段,
厉鬼披头散发从门口爬出,四肢贴在墙上,风光忽闪,阴森恐怖的气息弥漫在室内,而身穿绿色军装的老兵,双手握住手中的大刀。
怡然不惧大喝一身,来者何人!
然后手中的大刀猛然挥出,
带着一往无前的势。
徐闲不知道这方世界到底有没有鬼神一类的东西,可自己确是晓得,即便有,战场上的杀过人的老兵满身杀伐之气是不惧这玩意的。
虽然不过月余的日子,
可自己杀的人很多,
多到自己也数不清,
也是这一刻,
徐闲才能体会到自家老爹刀上挂着万千亡魂是怎样的体验。
刀刃上隐隐有月光流转,一片叶子从胡杨树上落下,接触刀身的那一刻悄然无声断成了两片,摇曳着急旋着落地。
可是,既然你们都死了?
为什么还要在缠着我?
生前我就已经杀了你们一次,
难道你们死了还要怕你们不成?
徐闲眼神清澈通透,轻声细语的话却让四周的冤魂如同雷击。
“轰……”
握紧手中的长刀,迈步往身前砍去,
挥刀的速度很快,
并没有因为刀上挂着的万千亡魂而减弱半分。
当这一刀挥出的气候,鬼神亦僻!
四周的的冤魂挣扎着,利爪刺入地面,最终还是在这一刀之下烟消云散,与此同时徐闲也清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身前的胡杨树轻易被一分为二,断口如同镜面一般光滑,好巧不巧那倒塌的胡杨树整好顺着那切口往侧边倒去,阴影下是盘坐着的祭司。
“嗬嗬……”
苍老的祭司没有理会头顶越来越近的树干,干枯的手指指向场中的那个身影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最终树干落下泥土卷起,刮开地皮,有嫣红的血液渗出。
“此刀我于庆安三十八年三月二十日所得,便名为春分吧。”
手指并拢抚过这冰冷的刀身轻念出声,
碧波湖边,
少年郎腰佩刀剑遥望北地金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