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脸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她伸手出去的时候有些颤抖,手不敢摸上白依阑的脸,像是怕弄痛白依阑一样。
白依阑没有在意,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这是过去的事了。家里怎么样了。”
“那天小姐从王府回来的时候,夫人早就嘱咐我们,换上小姐的衣服。本来是我要这么做的,但是沐青说她和小姐的身姿相仿,就拦着我自己换成了小姐的衣服。我拦不住她。夫人也去了皇宫,但是出来的时候,夫人便……离世了。老爷就像丢了魂一样,官也辞了,这几年一直守着夫人的墓。”
“那星河呢?”
“小少爷倒是没事,只是失了娘亲,脾气跟沉稳了些,后来,听有人说小姐还活着,要带我来北国,我便来了。”安宁说到。“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年,我原本以为是在骗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我竟然真的又见到了小姐。感觉仿佛是像做梦一样。”
三年前,姜琊便有了准备,要让自己来北国吧,当真是老谋深算。当白依阑在药谷的时候,姜琊便判定,她一定会答应姜琊的要求。不愧是北漠王。
不过现在并非是夸奖他的时候,这样的男人让白依阑不敢掉以轻心。
“安宁,你在这儿这几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没有,除了每天盼着能见到小姐,王爷一直好吃好喝的待奴婢,只不过中间王妃找来一次,认为奴婢是王爷圈养的妾室,不过见到奴婢姿色平常,便走了。”
安宁的长相也算是安定老实,不像那种狐媚样子。这王妃,白依阑听姜琊提过,便是慕川岚。
她和慕川岚一直不和,若是与她相安无事还好,如果她要来找麻烦,看着姜琊的面子上她又不能下手,但是却又不能让她忍了,因此便有些难过。
“再见到小姐真的是太好了。”安宁擦了眼角的泪。“小姐长途跋涉累了,奴婢这就去收拾床榻,小姐休息一下。”
说完,就进屋去,白依阑跟着进去,这里的装饰当真和在秋月阁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五五扑棱着翅膀,落在笔架上,然后便睡着了。仿佛还是与梅长青给她来信的那样。白依阑也不知道这装饰是安宁下的心思,还是姜琊下的心思,也可能是两者皆有。不过不管是谁,这份心已经让白依阑很感动了,只是这份心思,却让白依阑更为伤心。看到这些摆设,以前的伤心事便不由得涌上心头来。
慕川岚自认为自己美貌也不是凡俗粉黛,就算是见过美姬无数的姜琊也会移不开眼,但是姜琊带回来的女人却让她十分在意。姜琊对大多女人都是逢场作戏,虽然府中也有美人粉黛,但是美貌却远远不如慕川岚,慕川岚本来很放心,但是姜琊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就让他有些心思不宁。
慕川岚提着鞭子,摆着王妃的架势,一路走到姜琊不准她去的那个小院子,院子很小,但是陈设却都是大梁陈设,仿佛回到了大梁一样,窗前栽有梧桐,枝繁叶茂。若是魏疏雨,一定会惊呼出来,这不就是秋月阁吗?但是慕川岚从未去过魏府,自然也不认识。身旁的侍女叫门,安宁便从小院子里跑了出来,给慕川岚见了礼。
这女人之前姜琊带回来的时候,慕川岚就见过,一副小家子气不过是个婢女,自然入不得她的眼,她不信姜琊看得上这样的女人。如今那个女人也住进了这个屋子里,慕川岚不由得在意。
“王妃娘娘,有什么事吗?”安宁恭恭敬敬的行礼,抬头看着慕川岚。“小姐正在休息,还请王妃娘娘等会再来。”
“住嘴,你什么身份,还敢让王妃过会再来?王妃可是这王府的女主人、”
慕川岚身旁的侍女厉声喝到。“还不快让开。”
“小姐正在休息,王妃请回。”安宁还是站在原地,低着头,她家小姐不怕,他也不怕。
慕川岚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发怒扬起手,一鞭子抽到安宁身上,将她抽倒在地。
慕川岚正想再打的时候,门便开了,白依阑带着面纱,从屋里走出来。她没有穿外衣,只是穿着雪白的里衬,披着一件袍子,站在门口。
“吵吵闹闹,在做什么?”
“你就是姜琊带回来的女人?”慕川岚看着她,手里的鞭子握紧,白依阑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对灵动的眸子,只不过不是之前通透,沉寂了许多。
这双眼睛,慕川岚不会认错,就算化成灰,慕川岚都认得,就是这双眼睛,勾引了温言哥哥。
“白依阑,原来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温言哥哥死了,你便来寻求其他男人的庇护了?”她说完,鞭子向着白依阑甩了过来。
白依阑一手抓住,只是面纱系得不牢,一动便落在了地上,露出她那张脸来。
慕川岚脸上带着憎恶的神色,看到白依阑的脸的时候,脸上扭曲的憎恨,有了明显的变化,从憎恨,变成了轻蔑,甚至是嘲讽。
“白依阑,你还真是会给我惊喜,看看你这张脸,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狐媚子吗?骗了王爷,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吧。”一张俊俏的脸上,笑意渐渐扭曲,张狂傲慢,仿佛成了最后的胜利者一般。
白依阑并没有如同慕川岚所想的那样,急忙伸手去捡那面纱,只是反手一拽,慕川岚被她拽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慕川岚,我是王爷的客人,这便是王妃的待客之道吗?”
“你也算是王爷的客人?”慕川岚扯不回鞭子,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白依阑将手里的鞭子丢下,“慕川岚,你大可出去问问,我是不是姜琊请回来的,你也可以问问别人。”
“白依阑,温言哥哥当真是看错你了,你如此薄情寡义,骗得温言哥哥失了性命。若不是因为你,皇叔与温言哥哥是同门,又是好友,皇叔怎么会对温言哥哥下手。”她越说越气,哽咽起来。白依阑刚才眼里的泪已经憋回去了,现在看着慕川岚,十分冷静。
“若慕江远真是重情重义的人,他怎么会让自己的亲侄女来和亲?还是最受宠爱的亲侄女。若他真不舍,应当是寻官家女子,赐封公主,来和亲吧。两国开战,你觉得你会怎样?”白依阑脸上带着残忍的笑,看着慕川岚惊愕的表情,白依阑觉得自己心里也痛快许多。“好好想想吧,慕川岚。”
“你说谎。”慕川岚说道。虽然她怨恨慕江远让她来和亲,但是慕江远平时一向待她很好,慕川岚也觉得他让自己来和亲是没有更好的人选,被逼无奈,而且北莫王也算是一个好夫君的人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现在被白依阑提起来,不觉得心里一抽。
“想明白了?”白依阑见到她的神色,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笑。“若是王妃没有想明白,那我可以告诉王妃,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闭嘴。”慕川岚脸上还挂着泪,有些失态了。她本来想是白依阑,教训一下,却没想到,论起诛心,白依阑比她更为熟练。
“慕川岚,若你想听,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白依阑觉得自己心里痛快了许多。“我告诉你为何陛下不赐婚于你和凌游。”
“温言哥哥一向对我十分关爱,若不是你,温言哥哥怎么会不愿娶我?”
“呵呵,平乐公主,你还真是被娇惯宠坏了。当真是蠢,连自己亲哥哥和表哥都分不出来。不过也对,当年你才四岁,知道什么。”
“你什么意思。”慕川岚没有听懂,顺着白依阑的话问下来。
“我告诉你,慕川岚,你的表哥八岁的时候就死了,凌游是你的亲哥哥啊。”白依阑说道,见到慕川岚脸上惊讶的表情,心情突然舒畅起来,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蒙在鼓里,一直吵着要嫁给凌游,不知道陛下背地里怎么头疼呢。”
一时间信息太多,慕川岚消化不过来,甚至忘了指责白依阑胡说,而是呆愣了一会儿。
“怎……怎么可能。定然是你胡说八道,休想骗我。”
虽然她张扬跋扈,但是意料之中的愚蠢,空有一副好模样,头脑却不好用。
“否则你以为为何慕江远非要杀凌游,自然是知道凌游的身份。你父皇膝下无子,便是拜慕江远所赐。梅皇后所出长子和梅家长子年龄相仿,身量相似,仿佛双胞胎一样。当年出天花死的不是你亲哥哥,现在的凌游,才是你的皇兄。”白依阑说道。“只可惜还是让慕江远知道了。一个女人而已,还不值得慕江远对大梁暗处的刀动手,自毁锋芒,将大梁暴露在北国之下。”
“你什么意思。”白依阑说了这样许多,她依然是似懂非懂。
她来这件屋子,本来就是为了看看新来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没想到竟然是白依阑,白依阑还反将了她一军。几乎可以说是用惨败收场,带着疑惑出了院子。
白依阑目送她走远,方察觉自己一直维持着冷笑的表情,脸已经僵了,一放松,脸上如同针刺一样疼痛。心里仿佛被人揪在一起的那样疼。凌游,凌游,凌游。这两个字像是一直大手,紧紧捏着她的心脏,心里一阵阵得疼痛。她刚才已经面不改色的提起凌游,但是心却是一样痛的,尽管不再流泪,心上却刻下了疤痕,只要提一次,那疤痕便被撕开,鲜血淋漓。
“小姐。”安宁出来,扶起跪坐在地上捂着心口的白依阑。白依阑抬头看她,眼里透着无助,和悲伤。
“安宁,为何我这里,这么痛。”她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我已经不伤心了,我已经放下了,为什么,只要想起来,心还是会痛。”
这句话藏得威胁,姜琊自然听得出来。脸上不由得露出来笑意,“很好,看起来,我的确不应该限制王妃在王府走动。反而还扰了王妃兴致。”
“既然王爷这么说,那臣妾谢过王爷。”慕川岚说道,眉眼带着盈盈笑意。本来见到白依阑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但是白依阑毁了容,那狐媚样子也没有了,轮姿色根本及不上她。王爷的心自然落不到她身上去。只要姜琊心思不在白依阑身上,她要动些手脚还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