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池哑然失笑,只觉与这孙航情谊,无意之间又深了几分。入门伊始便得此投性之友,张池深感在鹿屠门之时日,甚是美好。
坐得久了,腿早已感到微酸,他们便伸直腿脚,略作舒展。时间一长,却是忘了收回。
正待聊得火热之际,耳边忽听一声惊呼,一个人影竟在眼前直直扑落而下。而孙航突然收回伸出去的腿,抱着一处缓缓揉摩,口中痛呼出声。
张池这才看清,原是殿中人多,而此处又甚是昏暗,一人行走在此处一时不察,绊在了孙航的腿上。
他醒悟过来之后快速伸手,想将绊倒之人接住,奈何待他反应过来已是晚了,那人早已跌在眼前地上,倒地之后去势未竭,在地上连翻得几个跟斗,方才停下。
张池连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扶,却不想那人恨恨打开他伸出去的手,挣扎着自己站起来。张池细看,此人剑眉星目,模样端得俊朗,虽身着统一青衣,亦是一股贵气扑面。只是此时他衣衫颇多皱褶,高束的发髻散乱,再不复高贵之相。
只见他面容扭曲,眼似喷出火来,眼睛直盯着张池。他一字一句道:“方才是谁,绊倒的我?”
他的声音甚大,一时竟压过了周围谈笑之声,众人纷纷停下言谈,转向这个方向,目露惊异之色。
张池望了孙航一眼,但只见他仍缓缓揉着自己的腿,头低垂,看不清表情,丝毫无站起来的迹象。张池叹口气,颇为真诚道:“这位兄台,方才多有得罪。是我无意将腿伸出,兄台路过之时忘了收回,才将兄台绊倒。我在此向兄台赔礼了。”
他说完,对那人深深鞠了一躬。
周围之人眼见张池主动赔礼,便纷纷转头继续相谈,料想此事便已作罢了。
但张池下弯的身体被硬生生止住了,他只觉得好像有巨大力量撑着自己,令自己再无法沉下去。张池直起身,看见抓住自己臂膀的正是方才跌倒之人,他此时脸色铁青,冷若覆霜。
那人冷冷道:“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张池疑惑忘了他一眼,道:“那兄台想如何?”
“我也不为难你,”那人望一眼张池,伸出一只脚来,冷哼一声,道:“我的鞋被你污脏了,你给我擦干净。”
张池的目光一凝,脸色便沉了下来,他缓缓道:“兄台,你的要求我恕难从命。要不等晚些时候你将这双鞋送至我处,我再为你浆洗一下。”
那人不屑道:“那倒不必,这双鞋已经脏了,我也不会再穿。现在,你只要为我擦干净便可。”
张池望向那人的眼神愈加凌厉,却再不说话。
此时周围来人愈聚愈多,不断对着张池和那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却无人出来相管。见状,张池呼吸渐渐沉重,脸上慢慢冒出汗来。
正在僵持之际,忽见一人排众而出,走至眼前那人身旁,笑道:“忠明,你一去如此之久,我们都等得心急,不想却在此处。”随后他见到那叫忠明之人的脸色,微一愣,道:“莫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附耳过去,忠明在他耳边言语片刻,只见来人不断点头。等忠明言毕,来人望向张池,脸上笑容不变,令张池心中骤然一松。
来人长身而立,玉树临风,面如温玉,竟比忠明更俊朗三分。他对张池一抱拳,笑道:“这位兄台,方才忠明态度不善,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张池抱拳急道:“是我一时不察,误伤了这位兄台,还请这位兄台不要生气便好。”
“好说好说,”来人淡淡道,而后语锋一转,似是不经意问道:“如此说来,兄台便是承认是你的不是了?”
张池心中微微一惊,但望见来人笑脸,未待思考,便张口答道:“正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向这位兄台道歉。”
“道歉大可不必,既然兄台承认,那你只要把忠明的鞋子擦干净就无事了。”来人一字一句道,脸上笑容不变。
而后他盯着张池,缓缓道:“尚未请教兄台大名,哦,对了,忘了介绍自己,我叫李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