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杰克在飞机上突然惊醒――因为一场飞机失事的噩梦――虚惊一场的他还未从疲惫的精神状态中缓和过来,耳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絮絮叨叨的念白声。那个声音就如同一瓶陈酿的美酒,沙哑中暗藏着迷人的磁性,不明显,却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沉迷下去,伴随着那慵懒故意拖长的语调,仿佛做了一场迷醉的梦。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杰克听得一清二楚,但又不会打扰到前后排的乘客,并且,杰克注意到,他的口音是在他身边并不多见的,德州口音。
众所周知,这种典型的南方口音对于大部分美国人来说,是一种象征着粗鄙和粗俗的“乡下人”口音,在隐藏歧视过重的美国,很多人会迫于无奈改变自己的口音。然而杰克却发现,这种德州腔中,竟然带着一丝他也不知是何的令他神往的韵味。
竟然自己改变了口音?
西奥罗德的这个处理让诺顿微微一愣,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没错,无论对于杰克还是对于毫不知情的观众,第一次出场的泰勒是一个鲜活而又个性的“人”,而并非一种人格。况且――西奥罗德也曾和他探讨过――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会有不同的名字、性别、兴趣爱好、记忆、知识等等,所以杰克的第二人格是一个一口德州腔的坏蛋一点也不奇怪。
西奥罗德当初的德州腔就是吸引芬奇的要素之一,芬奇当然将这一处理保留下来,于是之前设定中和杰克一样口音的泰勒此时变成了一个德州佬。
杰克顺着声音望向自己身边的人,他对自己何时登上飞机,何时睡过去一点印象也没有,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邻座的乘客是谁。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邻座是一位模样还挺吸引人的男士,并且这还是杰克平生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能将大面积的豹纹穿得如此好看的。
是的,就是那种在那些在灯红酒绿的夜晚才会出没的站街女身上,经常出没的豹纹元素。此时此刻,这个男人身上就穿着一件夸张而伤眼的豹纹西服,里面是一件深酒红色的衬衣,衬衣的扣子也扣得松松垮垮并没有全部扣上,隐约间,从杰克(摄像机)这个角度,杰克还能看到对方若隐若现的腹肌。
任谁都知道豹纹这种象征着性感和狂野的元素一旦被大面积使用就会变得极难驾驭,并且很容易会让使用者看上去异常俗气令人厌恶。但不知为何――就像杰克不知为何被对方德州腔吸引一样――这种豹纹西服配上他那扎成小马尾的金发,竟然意外的合适。
虽然在飞机里,并且还是大晚上,还戴着一个太阳镜会有些怪异,但杰克也不得不承认,这幅棕色太阳镜再让他看上去更加神秘的同时,还多了一丝新潮感,和那身穿在别人身上就会立刻掉价的豹纹西服搭配起来,简直天衣无缝。
此时对方正抬着腿,让那不知穿了多久的破旧掉皮马丁靴踩在前方的椅背上,他身上那条黑色牛仔裤还带着破洞,他这动作正好露出了他那洁白的膝盖。一张飞机上常见的安全手册正被他拿在手中,男人用他特有的音调,缓缓念出上面的警示内容,言语中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
“如果你的座位在安全出口旁……三万英尺高空上的安全出口,多么讽刺。”他念着念着,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仿佛自己看的不是安全手册,而是一本名家编写的笑话书。
虽然诺顿对西奥罗德的自由发挥早有准备,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一开始就更改台词,所以很正常的,他出现了一两秒的迟疑和停顿。喊下“cut”的芬奇也表示理解诺顿的走神,他也没过多说些什么,只是让两人都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没错,自由发挥需要的是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和演员的全情投入和入戏,这样才能有迅速的反应。西奥罗德的开场发力让诺顿渐渐有些兴奋,他一直都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挣脱所有束缚的表演,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早。
拍摄继续,西奥罗德再一次说出那句话,而诺顿这一次的反应也非常迅速。
“如果你是担心的话……也许你应该找空姐换个位子。”杰克说,他将对方的反应当成了飞机恐惧症的一种表现。
男人没有说话,他将手里的安全手册放在翘起的大腿上,拿下太阳镜,随意地挂在领口,微微侧头,看向杰克。杰克总算可以看到对方眼镜下那诡谲的双眼,在客舱中柔和的光线下,那双眼呈现着一种古怪的绿,轻佻而又敏锐的目光让那种特殊的绿色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危险感,只是他的嘴角,却带着最典型最常见的,礼貌微笑。
“和谁换?你吗?”他说,嘴角的笑容又变得有些暧昧不清,配上他慵懒的口音,平平多了一丝恶劣气质,“别逗了,先生,没有人可以100%咬定自己可以承担这上面写着的,帮助疏散的义务,真到了那时候,谁他妈还会在乎这个人类词语。”
男人看着杰克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危险而又野性十足的猎豹,但杰克,却偏偏在这种目光中,沉迷了。
他身边坐着的人,是泰勒,而不是西奥罗德。
诺顿突然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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