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知是靖王殿下驾到,”梅长苏缓缓起身施礼,“刚才飞流冒犯了,还请见谅。”
萧景睿忙上前介绍道:“靖王殿下,这位是苏哲苏先生,这位是安晓安先生。”
皇七子靖王萧景琰今年三十一岁,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容貌与他的兄弟们不相大差,只是因为常年在外带兵,皇族的贵气外又多了几分刚毅之气,脸上手上的皮肤也不象其他皇子们保养得那样娇嫩。
听了苏哲和安晓之名,他并未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大概只是看在萧景睿如此郑重介绍的份上,客套地还了个礼。
“庭生是靖王殿下府上的人吗?”萧景睿请客人入座后,立即问道。
“……呃……不是……”靖王的神情有些为难,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措辞,“庭生现在……是住在掖幽庭内……”
“掖幽庭?”萧景睿怎么想也没想到这个地方,脱口便道,“那不是谪罚宫奴所居之地吗?他这么小,犯了什么罪要关在那里?”
庭生的嘴唇抿成如铁一般坚硬的线条,面上没有一点血色。
“他是随母羁押,在那里出生的。”靖王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萧景睿也很容易查的出来,干脆快速地道,“如果没什么事,就快让他回去吧。掖幽庭里的人按宫规是不能在外面过夜的,他母亲现在一定非常着急……”
对于庭生的存在,靖王也是几年前才无意发现的,当时那孩子实在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这些年虽然运用了一下自己的权力让他不再挨打,但总归不能完完整整地庇护住他。
因此每次离京巡边,心里都难免要牵挂。
这次回京没有几天,先忙着在兵部交革一些事务,好容易空闲下来去看他,却听说他同庭的一个小伴说他在街上惹了祸,忙忙地打听了过来救他,幸好并没有出什么事。
“擅闯侯府,是本王鲁莽了。改日定来致歉。”靖王不再多说,起身向庭生使了个眼色,“时辰不早,先告辞……”
“啊呀,”众人只听一声小小的惊呼,就看见安禹楠的衣服湿了大片,面前是一个打翻了的茶杯。
“景睿,你去给我取件衣服来可好,这湿乎乎的回去可真有些难受。”
“哦……好的,安兄稍等片刻。”景睿愣了一下,便快步走出去给苏注取衣服了。
梅长苏看着安禹楠看似不经意的望了自己一眼,心里一动,缓缓转动着眼珠,视线找到了睁大眼睛呆愣愣看着的庭生,向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庭生,你过来一下。”
庭生看了靖王一眼,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慢慢走到长椅旁边。
“庭生,你愿意让我教你念书吗?”
庭生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么回答。
靖王皱了皱眉,道:“苏先生,庭生是掖幽庭的人……”
“我知道,”梅长苏大概因为刚才咳得太厉害,眸中仍浮有一层润润的水气,但视线却由此而显得更为灼热,“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
庭生看看梅长苏,又看看安禹楠对自己微微点头示意,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这一定是一个机会,于是一咬牙,挺起胸脯,大声道:“我愿意!”
“好,”梅长苏苍白的脸上笑意更深,伸手将那孩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你先回去。
我一定会有办法,可以把你接到我的身边来。”
对于梅长苏突然做出的这个承诺,最吃惊的人反而是靖王萧景琰,因为他要比萧景睿更加清楚那个孩子的身份,也更清楚想要把庭生带离掖幽庭的难度。
毕竟这些年来,自己这个皇子多方努力,也没能达到收留庭生进府的目的,而这个青年不过只是宁国侯府大公子的一个好朋友而已,就算萧景睿倾力帮他,只怕也都是徒劳无功,白白让庭生再多失望一次。
“苏先生一定是心地柔善之人,见不得这个孩子受苦,”靖王淡淡道,“不过掖幽庭的人必须要经圣旨特赦才能离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苏先生以为这只是宁国侯爷一句话的事么?”
靖王脸色有些冰冷地审视着坐在树下长椅上的人,表现的相当警觉。与他相比,梅长苏的态度反而要轻松很多,他一面低声吩咐飞流到院外去,一面看了看安禹楠。
苏注知道梅长苏这一眼的深意,当下也不多说,拿了本书带着庭生去院子里了。走之前还不忘把房门关上,给两位一个安静的空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二位的谈话早已结束,苏注也找了个房间换上的景睿拿来的新衣服。
萧景琰只看了梅长苏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起身叫了庭生过来,帮他把那包书拎在手中,起身告辞。
庭生依依不舍的看了苏注一眼,欲言又止。
“没事。”苏注冲他笑笑,“我会去的。”
景琰皱着眉头看了看和庭生看似相处亲密的苏注,以为她也是屋子里那个苏哲的人,想着方才的谈话,冷哼一声,带着庭生很干脆地就离开了雪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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