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那个鼎鼎大名的安禹楠就是苏注。
梅长苏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么一瞬间,自己就能确定,他是她,一直都是她。
在得知安禹楠化名安晓,以穆青之友,光明正大的住进穆府后,梅长苏对于自己的猜想,有些犹豫。骗人不难,难的是看骗的那个人是谁了。
穆霓凰,关于她的事别的梅长苏不敢说,就凭识人记物的本事,没有人比她更厉害了。就连梅长苏和她见面时,说话都要再三斟酌后才敢出口,更别提住进穆府了。
可是那个安禹楠,女扮男装没人发现不说,还优哉游哉的住进穆府,和穆小王爷整日乐呵呵的饮酒赏花,比试剑法。
就不怕被火眼金睛的霓凰看出什么端倪么?
接连几日,梅长苏都想不通。整日轻皱着眉头,一副忧虑的样子。言豫津见梅长苏似有些不开心,就硬拉着他去看比赛。比武招亲之前的几日,梅长苏借口不舒服,一直都没有去过,每日的情况都是听比赛完回来的豫津讲的。虽然豫津每次形容的十分夸大,不过,就凭着这一日更比一日红火的金陵街道,梅长苏就知道那比赛的场面,定是极为壮观。
自己安排的那个假百里奇还有几日才能展示过人的力气,所以梅长苏对于今日来观看比赛,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兴趣。可是,在看到台上接连出现的几个人后,梅长苏彻底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这上场比赛的人中,有五六个竟然都是暗煞盟的人!
暗煞盟里,高手如云,因为执行的任务大多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琅琊高手榜上并没有他们的名字出现。
可是这没上榜,并不意味着是武功太弱。
见穆府棚子底下,安禹楠神色不改,依然与穆青时不时的交谈着,对下面的人指指点点,像是在评论众位参赛者的水平。梅长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暗煞盟竟会参加选亲,定是接到了来自上面的指示,搅乱顺序,占得名次,好刷下一些人。只是这指示是来自苏注的呢?还是那个平言?
越想越摸不着头脑,梅长苏干脆派黎纲去调查一下暗煞盟最近的情况。
借着这个机会,梅长苏觉得此时放出自己的秘密武器——“百里奇”,来煞煞众人的锐气了,简直是再好不过了。顺便还能在测试一下,安禹楠对于此时的真实态度。
果不其然,在百里奇展露自己的一身硬功夫后,一连多人都被刷下场,在场的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的。景睿和豫津与百里奇的交战顺序是错开的,眼看着武试就要结束了,那个百里奇却越战越勇,两个人无法忙上忙,又害怕霓凰郡主倒时候真嫁给这个粗汉,一时间急的团团转。还好最后梅长苏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让武试在延迟两日,进行挑战赛。
梅长苏提出两日挑战赛,除了是为了拖延时间之外,还有就是为了看暗煞盟的动作。
挑战赛之前,暗煞盟共有五位依然在常胜之位上,挑战赛开始之后,其中的三位向百里奇提出挑战后狼狈惨输下场,最后只剩下了两位。
比赛的时候,梅长苏并没有看台下的比试,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安禹楠。见他此时也收起了悠闲的观赏心态,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下面,不时还用扇把敲击着另一只手心,似是在盘算着什么。注意到了安禹楠的这个小小的举动,梅长苏在结合场上的比武,竟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凡是用扇把敲击手心时台下对战的暗煞盟的参赛者,最后都会因为一个疏忽而败给百里奇,狼狈下台。
和黎纲说起此事后,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是巧合,毕竟,仅凭借这一件事就认定安禹楠是苏注,有些太不严谨。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则是让梅长苏确定了这个俊秀的模糊了性别了的安禹楠,就是苏注。
如果说偶然遇见庭生是梅长苏的意外,那看见身处掖幽庭的庭生和安禹楠见面后十分的熟稔则是意外之喜。庭生的身份,细细想来并不难推断。祁王的孩子,如今身处掖幽庭,凡是熟知当年事情的人,对于庭生自然是不陌生的。仅仅为了一个孩子,就夜闯守卫森严的皇宫,到掖幽庭里教他读书认字以及做人的道理。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有能力做的出来的。
对于安禹楠如此做法的动机目的,梅长苏还不是很清楚。所以仔细思考过后,梅长苏就叫来蒙挚,打算以比武招亲相关的事情为由,拜访穆府,“顺便”去见见那个住在穆府逍遥自在的安禹楠。
穆府所坐落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但是却处在交通极为便利的交叉口,再加上远离喧闹的街市,所以,别有一番幽静淡然的味道。
都说整个金陵,就属穆府的梅园最为壮观,梅花盛开之时,朵朵傲然怒放,五彩缤纷的小花白的像雪,红的似火,黄的赛金,粉的如霞……在寒风中翩翩起舞,冰心玉骨。细细一闻,一股香气不禁迎面扑来,馨香阵阵,淡雅清新,顿时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蒙挚,梅长苏,霓凰在这梅园里慢慢的走着,说着近日发生的事情。穆青玩儿性大,不愿意和这三个人在这里深沉的踱步,就兴高采烈的跑去找飞流玩。
“喂,你怎么出来了?”众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穆青的一声大喊。
顺着声音望过去,梅长苏发现百步开外的亭子里,一个瘦削的白衣身影坐在边上,亭子外是叉着腰的穆青。
“虽然没有下雪,但是这寒风吹上还是十分刺骨的,你本来就不舒服,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竟还跑出来坐在这,乘凉么?”只见穆青虽然絮絮叨叨的一副小大人样说着安禹楠,一边被自己的厚披风取下来把安禹楠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
“我不冷,穆青,你都要把我裹成企鹅了……”安禹楠无奈的开口,语气柔和。“你什么时候见我在寒冬里出来乘凉?只是没有穿披风而已,没事的。”
“反正就是不行,”穆青板着一张脸,又上上下下的确定披风盖好裹严实了,才威胁似的开口。“你说说你都好大的人了,怎么做事不动脑子呢?吹着风吃橘子,真是搞不懂你……我回去给你取披风去,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在这里坐……”
“行行行,小祖宗。”安禹楠打断了还想再说下去的穆青,“你快去吧,再说下去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穆青哼了一声,脚下却不敢放松,快快的就走开了。安禹楠见梅长苏他们往这边过来,站起身想要行礼,却由于被穆青宽大的披风裹了好几层,手半天都掏不出来,只得鞠了一躬,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那无比的尴尬。
霓凰对于这个在穆府暂住的安禹楠并不反感,见他此事被自家幼稚的弟弟裹的像个毛毛虫,不方便的杵在那,噗嗤一声笑开,想要前去帮忙解开披风,却只见一个身影快速从空中一闪,先她一步到达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