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睿不敢打断长辈们交谈,便静静站在一边,候到一个谈话空隙,正要过去见礼,门外又传来语调高高地扬声通报:“苏哲苏先生到,安晓安先生到……”
门厅诸人一齐转过身来,萧景睿更是准备迎出门去,脚步刚动,梅长苏含着浅浅笑意的面容已出现在眼前。身后跟着的,是打扮的十分精神的苏注。
梅长苏今晚着了件月白外袍,内衬天蓝色的夹衣,看起来气色甚好,那温文清雅的样子,实在令人无法想象这近一年来京城的连绵风波,能有多少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苏注穿的是深蓝色的外袍,内衬乳白色的夹衣,原本披着的长发此时精神的束着,用一根玉簪固定着。在见到景睿后,展颜一笑,“景睿。”
景睿没想到安兄在进门后,第一句竟是和自己说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淡淡一瞥,梅长苏已将门厅的情况应收眼底。
按照礼节,他首先向谢玉欠身致意,道:“苏某见过侯爷。”
“小儿区区一宴,竟能请动先生大驾光临,敝府实在是蓬荜生辉。”谢玉客套地应答着,抬手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卓鼎风卓庄主。”
梅长苏微微一笑道:“卓庄主与我是见过几面的,只是无缘,未曾交谈过。想不到今天能在此幸会。”
“梅宗主客气了。卓某久慕宗主风采,今日也甚觉荣幸。”卓鼎风抱拳过胸,长揖下去,回的是平辈之礼,旁边的两个年轻人怔忡之间,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因为跟苏兄交往频频,竟渐渐有些忽略了他在江湖上的傲然地位。
“这位是?”谢玉又转向苏注,只觉得这个俊美青年看着十分面熟,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在下莽撞了,还未来得及向谢侯爷介绍。”苏注装作谦逊的往后退了退,却行了个平辈礼:“小生,锦谷之主,安禹楠。”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知道实情的蒙挚还好一些,谢玉和卓鼎风就没那么淡定了。
谢玉更是大为吃惊,不过好歹是官场中人,很快就把讶异压下去,扬起一抹微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锦谷谷主安禹楠,能前来参加小儿的生日宴,真是太荣幸了。”
“过奖过奖,和景睿认识许久,却从来没有提他庆生过,说起来,我还觉着惭愧,这次前来,叨扰了。”
接下来梅长苏又与蒙挚相互见礼,几个人赘赘地客套了半天。
言豫津早就不耐烦,无奈都是年长者,他又不敢造次,只能陪在一旁站着,心中后悔不该跟着萧景睿一起出来,看,人家谢弼就比较聪明……
好在客套话总有说尽的时候。
尽完礼数,身为主人的谢玉和半个主人的卓鼎风便陪着两位贵客上正厅奉茶,萧景睿自然从头到尾跟着,但言豫津却趁着后行的机会,跟只闪现了一下的飞流一样,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谢府是一品侯府与驸马府合二为一,规制比同类府第略高。
除却一般的议事厅、暖厅、客厅、花厅、侧厅等厅堂以外,还在内外院之间,建了一座临于湖上,精巧别致的水轩,命名为“霖铃阁”。
由于今年人数适中,故而莅阳长公主特意将萧景睿生日晚宴的举办地指定在此处。
等最后一位客人夏冬到达之后,谢玉便遣人通报了内宅,引领客人们进入霖铃阁。
由于大家都是平素常有交往的熟人,只有卓夫人认识的人稍稍少了一些,故而厮见介绍的时间很短,不多时便各自归座了。
因是居家私宴,座次的排定并不很严谨,谢玉夫妇是主座,卓鼎风夫妇侧陪,夏冬与蒙挚相互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年纪较长的蒙挚坐了客位居右的首座,夏冬的位置在他对面,蒙挚的右手边是梅长苏,梅长苏的旁边是安禹楠,夏冬的右手边坐了言豫津。
为了防止夏冬姐姐习惯性地顺手拧自己的脸,言豫津很谨慎地把自己的座位向后挪了有一尺来远。
其余的年轻人都是序齿顺位,只有宫羽坚持要坐在末席,大家拗她不过,也只能依了。
卓青怡因为非常喜欢这个姐姐,便跟她挤在了同一个几案前。
萧景睿还想把飞流找到照顾一下,可惜到处都寻不到有少年的踪影,梅长苏笑着叫他不用管。
宴会开始时各方的礼都已经送上了。
长辈们无外乎送的衣衫鞋袜,卓青遥夫妇送了一支玉笛,谢弼送的是一方端砚,卓青怡则亲手做了个新的剑穗。
言豫津送了一整套精致的马具。
夏冬与蒙挚都送的是普通的摆件玩器,宫羽则带来一幅桌上摆的精巧绣屏。
夹在这些礼物中,梅长苏送的护心丹一开始并不显眼,如果不是言豫津好奇地凑过来问,问了之后还大惊小怪的惊叹了几声,旁人也没注意到他送的是如此珍贵之物。
“不行不行,苏兄真是太偏心了,送这么好的东西给景睿实在是糟蹋,连我你都没送过,你明明更喜欢我的!”
言豫津正在笑闹,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玉手,准备无误地拧住了他侧颊上肉最厚的地方,微一用力,半边脸就红了。
“你闹什么闹?七月半不是还没到吗?说不定苏先生到时候送更好的东西给你呢。”夏冬咯咯笑着,朝言豫津的脸上吐了一口气。
国舅公子捂着脸挣扎到一边,恨恨地道:“我的生日不是七月半啦,是七七,夏冬姐姐不要再记错了!”
“喔,七夕啊……”夏冬斜瞟他一眼,“跟七月半又差不太多,你急什么?”
言豫津泪汪汪地瞪着她。
拜托大姐,七夕跟七月半不光是日子,连感觉都差很多好不好……
“行啦行啦,”谢弼笑着来打圆场,“你真是什么都争,护心丹虽贵不可求,但也不是平常吃的东西。等哪天你吐血了断气了,我想大哥一定会喂你吃一粒的……”
言豫津立即将愤怒的视线转到了谢二身上。
你才吐血,你才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