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煎鱼的就是平底锅?好啊,”妈妈凶猛地举起手里的家伙事儿,“那是不是发热的铁块就能当直发棒?我现在就用你买的这玩意来把你那头乱糟糟的杂毛给捋直烫平咯,咋样?”
“好啊,你这疯婆子……”
隐心眉急切地想冲进那屋子,可是双脚像生根一样牢牢钉在原地。猛然之间,那骇人的大黑暗再一次临到了,她想也不想就直愣愣地脸朝下俯伏在地。这次的恐惧比多年前更强烈,她觉得此时此刻全宇宙的怒点都聚焦在她的后脑勺上,随时随地会有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把她劈死。
她的舌头仿佛在嘴里变成冰疙瘩,她没法喘气,打不了哆嗦,但是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苦苦哀求放她一条生路。
“求你别杀我,我承认我贪生怕死……”这声音不是从她嘴巴里发出的。
“我要祝福你,与你立约,令你做七国的后。所以,你要做我喜悦的人。”
“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脱离这咒诅?”她听见自己的灵魂在问。
“寻求我的面,并且离开。”
“离开?离开?”她发现自己竟然能站起来了,她站在恢复原样的星空下对着周围稀稀拉拉的枯树大喊,“你还不知道我的经历吗?我还能离开到哪里去?”
——
“她睡觉的时候像个疯子。”一个动听的女声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头剃得这么精光的女人。”一个动听的男声说道。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他大概是无聊。”
“嘘嘘,她好像醒了,嘘嘘。”
“我说了很多次不要发出这种声音,我肾脏不好,你只会让我尿急!”
……
对话声越来越小,隐心眉费力地爬起来,这才意识到她又梦到了多年前的夜晚。可是如果那是梦,为什么这么真实?为什么那句“寻求我的面,并且离开”清晰地在她脑海里盘旋着,真实地就像她手掌下的绸缎床罩?
等等,绸缎床罩?!
她这才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漂亮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周围是绛紫色的床幔,纹绣着帝国纹章和徽记的长羊毛毡毯铺满了三分之二的地面。她环顾四周,高大的落地窗,镶嵌在包金皂荚木中间的水晶镜,两把棕红色的象皮沙发,前面是一盏精致的旋转餐桌,上面讲究地摆放着一顿考究的大餐,孔雀脑、狮子腿、沙耶枣糕还有一大壶冒着香气的橄榄酒等等,餐具和餐桌都是白银锻造而成。
不过,她注意到床脚有两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有轻轻的呼吸声。
“出来吧。”她说。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可爱脸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一样的翘鼻子,一样的黑眼睛,一样长着雀斑的圆脸蛋,穿着同样的白色麻布袍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整整齐齐地扎着小辫儿,一个头发乱蓬蓬像个鸡窝。
“嗨,”女孩子不好意思地打招呼,“我是能小米。”
“嗨,”男孩搔了搔乱发,两眼望天,“我是能大豆。”
“从现在开始,”两人一唱一答,像在唱戏一样齐声说,“我们来照顾你!非常感谢!!”
“啊,啊,”隐心眉有些慌张,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么值得感谢的事,“不客气,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