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他的身边空无一人,月光如水透过敞开的窗棱倾洒进来,淡淡的雾岚萦绕在整个房间内,除了夜风的悉索和冬虫的啾嗞,此刻万籁俱静。
枕头、怀抱中还残留着隐心眉的余香和体温,可是她却消失了。
赛瑟从床上起身,刚想下地去寻找,忽然想起自己的伤口,他下意识地捂住右肋处,沉吟片刻后发现竟然没那么疼了,掀起衣服细看,他的上腹处已经被白色绷带缠了好几圈,并且看样子底下垫了好几块棉团。
他的手脚并不是很利索,思绪也有些懵懂,赛瑟心里明白,这是用过麻药的后遗症。这种似幻如真的感觉再度向他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迷失在了梦境和真实之间。
但是,他还记得她的温热,她的馨香,还有她嘴唇醉人的甜美,她不是答应了自己再也不会不告而别吗?难道之前的誓言和亲吻都是梦幻一场,骗局一个,全部都不算数?
赛瑟满腔失落变成了愤怒,他的全身在颤抖,他这次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如果让我再抓到她,我就要把这个骗子、这个该死的女人五花大绑捆起来丢进地牢里面去,我要让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阳光。我看她还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带着狂怒抓起墙角的长剑,猛地冲过去打开房门,没想到却被人撞了个满怀。
“赛瑟?!”怀中的人惊讶地抓住他的肩头,“你怎么下床了?”
是隐心眉。
她全身着黑,斗篷遮脸,剑和圣弓不离身,浅灰色的眼底流动着月光的银色,像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宝石。
赛瑟一把扯下她的斗篷,露出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他的怒气顷刻间全部爆发出来。
“你又跑到哪里野去了?”他反手扳过她的身子,“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接着,赛瑟不等她开口,便将她猛地抱紧,好像她随时会变成一道烟雾消失不见;对于一个不久之前才受了重伤的男人而言,他的力气似乎大得过头了。
隐心眉笑了,她伸手抚慰着他的肩膀,她那细长有力的手指此刻似是萦绕着奇异的魔力,那魔力通过她手部的动作,穿透赛瑟的衣衫,流向他的全身。
他的不安和狂躁在她轻柔的触摸下终于烟消云散。
隐心眉怀抱中的温暖让赛瑟感到熨帖和宁静,他再度发现,她的力量和神奇透露在与他相交的点点滴滴之中。
她不需要多做或者是多说什么,也无需像秘法师那样喃呢着可怕的古语且做着令人费解的动作,她只要站在那里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地散发着无穷的感染力,每个在她身边的人都会被她的思绪和感触所深刻影响,赛瑟更是无法自拔。
良久,隐心眉都觉得自己像抱着一头发怒的雄狮,她记得这种感觉,和骑在沐基洗暗夜巨狮之上的感觉竟然有些许相似。
“好些了吗?”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去的地方多了,全部说出来估计你也没兴趣听。”隐心眉慧黠地一笑,牵着赛瑟的手,把他拉倒床边,摁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坐下来。
“我觉得我很感兴趣。”
“呐,我去外面探了路,并且和莲花说好了价钱,让她帮我好好照顾嘿呦。然后呢,我还买了两匹马,去隔壁镇上的药铺买了足够的罂粟花汁、海狗油、玉铂草药膏还有绷带,以及一整盒粗细各异的纯银针,还有打火石,油绵和便携火炬等等,总之,”隐心眉顿了顿,拍拍脑袋,“买了很多,都是我们在路上必备的——你出来的时候,大约什么都没带吧?”
“我不需要带那些没用的东西,不还是准确地找到了你吗?”
“可是你忽略了你的容貌啊,我的好陛下。”隐心眉情不自禁伸手轻触赛瑟那张惊世骇俗的绝美脸颊,却被后者一把抓住不肯松开,按着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摩挲,“那些红盔甲是怎么注意到你的?”
“斗篷滑了下来,露出了脸而已。”
“光是你这张脸就已经惹了够多的乱子,所以我还得给你准备几张皮,”她挣脱他手掌的禁锢,从怀里拉出两个人皮面具,“虽然做得不如茉儿的精致透气,但是也足够以假乱真了。”
赛瑟接过她手中的面具,皱着眉头,”我可不想戴着这玩意上路。”
“这个随你,”隐心眉立刻接口道,“不过那样的话,我恐怕就要独自出发了。”
赛瑟立刻死死地盯着她,后者也毫不畏惧地回视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