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还没琢磨完彤莱的话,凤九鸣已从冰雪中落到了乌篷船船篷顶。
他洒然坐着,一手垂于船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笑意吟吟。
“这话说得很对。”
凤栖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反而对未知的其它事有了更强烈的探求渴望,但他摒弃了问凤九鸣和彤莱的想法。
作用在彤莱身上的麻痹已经完全消失了,彤莱站起身,抱拳道:“不知前辈可否找到月素?”
“没有。”凤九鸣跳了下来,“也有。”
彤莱皱眉,面如寒霜:“无处不在?”
“这是为了平衡献出的代价。”他脸上的笑意已完全不在,“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这场雪还会持续多久?”
“唉~”凤九鸣无奈叹息,“我正要去问。”
他见彤莱和凤栖都往船篷里看,忽地升出一种马前卒的悲壮心情。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他撂下一句话,抬步走进了船篷。
彤莱和凤栖因这一句话都莫名消了心中那些许紧张,也随凤九鸣进了船篷。
船篷的梅香与酒香洋溢着温暖,船顶吊着的一盏灯照出橙红的光晕,五个围在矮桌子边,显得有些拥挤。
“你为什么能这么心静如这下面湖水?”凤九鸣觉得直接问在小辈面前,怎么说他才刚显摆完,不能接着就栽了。
“我看你挺忙的,不想打扰你。”
凤九鸣不想和封意说话,和封意说话,他觉得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被封意看出什么。因为“封意是一个不会读心术胜会读心术的可怕的神明”。
想起红翎的评价,凤九鸣忍俊不禁,却见彤莱和凤栖都看向他,连莫三辞都带着审探得意味看向他,他立即摆正了神色,挠着头发目光向上。
过了一会儿,那三个晚辈都收回视线时才问封意道:“怎么说咱们也那么久交情了,我就不墨迹了,你看出这场风雪到底该怎么停止了吗?”
封意未答,问凤九鸣:“你想作什么?”
“你应该知道。”凤九鸣敲了敲乌篷船,“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将乌篷船拿出来?”
他抬眸对上封意的眼睛,乱糟糟发丝下,一双眼睛已经染上了霜寒,与刚才判若两人:“你消失了差不多一千年,自是没见到当时。
“六十七年前,若不是我放了一把火,整个翼州就要被献祭给一把破剑。
“你知道那把火,我杀了多少生灵?整个枯叶林没能逃出去的生灵……还有数不清的花草树木……
“它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逼着不得不承担一切……我唯一能为它们做的,只有让它们没有痛苦地离开,可是我凭什么决定它们的生死?
“它们就在那一把火下,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他说着语气低沉了许多:“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即使是被逼着面对的选择,这一切也是我的选择。
“我不相信如果这件事被其他者知道了,还会牵及多少无辜,所以我选择放了那把火……我从不后悔,也并不觉得这是错误。”